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起来,笑到眼角有泪水迸出。
她抬手想要去擦,却又猛地收回,骤然抬头,狠盯着横梁,一字一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我清楚得很!”
“赵昔微?”她回眸,看向老嬷嬷,森森一笑:“她也配?!”
老嬷嬷心中一阵恶寒,忍不住斥道:“她害你丢了位份,害你背上罪名,害得你裴家受牵连,你却说她不是仇人?我看你是昏了头!”
“够了!”裴才人蛮横地打断她,“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她要杀赵昔微,她随便让谁杀去好了,不就是下药吗?你也可以,他也可以,这宫里随便揪个小宫奴,都可以,至于我——”
她闭上眼,“我累了,不想再斗来斗去了。”
“泼!”一声令下。
“哗啦!”冷水兜头兜脑浇下。
裴才人睁开眼,却被水珠迷了眼,一片朦胧中,嬷嬷冷冷讥笑:“我看你是昏头了!给你点冷水醒醒脑!”
裴才人呛了一口冷水,头发也散了下来,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显得十分狼狈。
“不!我没有昏头!我是清醒了!我裴阿容以前再蠢,现在也该看明白了——”
她剧烈地咳嗽着,泪水和着水珠一起滑落,“我的仇人,不在后宫,不在女人里头……”她大喘了一口气,声音尖锐起来,“他在朝堂,在男人里头,在东宫!”
“……他身为太子,却竟然废了陛下的女人!这真真是千古笑话!你瞧,我是天子的妃嫔、亲王的生母,他说废就废!可陛下……陛下他半句过问都没有!他们父子才是心连着心哪!是,他们才是一家人,可我算什么?我的孩儿又算什么?”
“你让我杀赵昔微,我为何拒绝?不是我昏了头,是我看透了!”
她凄恨一笑,“杀了一个赵昔微又如何?只要太子上位,我裴阿容又岂能逃过一死?我裴氏满门忠烈,又逃得过清算?”
“如此说来……”老嬷嬷表情诡异起来。
“哈哈……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裴才人冷笑一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是疯了。我早在去年就疯了。”
“……如此说来,主子倒是没看错人……”
老嬷嬷盯着裴才人,语气低沉了下去,喃喃道:“……你这想法,倒也不算疯狂……”
“什么?”裴才人一怔。
一只手,握住了裴才人的手腕。
老嬷嬷的力气极大,将药品塞进裴才人的手心,然后用力包住她整个手掌,一字一句道:“你听着,天罗地网早已布下,只待今日一击,必将大获全胜!记住,复仇近在眼前,你只须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裴才人更加不解了,她动了动手指,望着里面握着的药瓶,这是让她去杀太子?
她张了张嘴,正欲询问,老嬷嬷突然俯身,贴近她的脸,低低耳语了几句:“……去秘书阁……此药一出,必能让太子坠入深渊……届时……你要知道,陛下就只有两个儿子……除了太子,还剩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