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寄希望于对手比他更为着急,便会生出急躁,露出破绽。湘水之战已开始多时,纵然关非故不在意幻生界那些徒子徒孙的死活,总也要在意自己的亲子亲孙,希图早些返去。
“怎么?”他有意出言挑衅,戏谑道:“找不着我?”
快行与掌风都不曾令火焰熄灭,此时它静止着,在暗夜之中看去,有种别样的奇诡。关非故如何不知这一掌出去多半仍要落空,可究竟不愿久战,当下里仗着内功深湛,暗凝一口气,还是向光影交错之处连番击出数掌。
沈凤鸣在荷荷掌风之间穿闪,这一次觉到了四面八方已皆是重压。他咬了咬牙,食指微动,火光流向其余数指,遇着赤蛛粉,“嗤嗤”一支支都点燃起来。数道光亮愈发交相错乱,随着他的行走四下游动,就像幼童在暗夜挥动起烟花,流光溢彩。
迷离惛惚之中,关非故似乎身处火光之围,早已无计得知沈凤鸣的位置——他的掌力越发向四面八方击出。这般打法固然气势极强,但露出破绽的机会反而多了。沈凤鸣晃动白夜之光,觅着缝隙,悄然已掩至关非故身后,那匕首抬起,向他颈上破绽之处刺落。
“呲”的一声,脖颈却忽然转动——匕首在关非故后颈上划开一道长长的横痕。血色还未及溅湿了利刃的脊背,沈凤鸣已觉一股巨大的阴冷之气逼近了自己。
他心头一跳——关非故不知何时已回转了身来,那双掌此时正全力齐出,击向自己胸口。他忙收起匕首,向后疾退,这一霎时他忽顿悟起关非故掌上阴寒之气与朱雀、君黎师徒的寒性内劲路数完全不同,似乎是冰蟾之属的寒毒之凝,并非全然是经修炼而得的内力。可那又如何——掌力如冰川倾崩,全力涌来,自他胸口侵入身体,将他重重向后击出。沈凤鸣一个灰色的身影忽然就在赤蛛粉的照亮之下现出形来,像鬼魅被镜子照出了模样。
他在跌落的瞬间明白过来——关非故那些破绽,原来不过是有意露出。必是他自知无法寻到自己的踪迹,便作出情急之下胡乱出掌之相,以后颈的空门诱他近身。可笑诱敌本是自己常用的伎俩,这一次却竟反着了对手的道。
他跌落于这江边泥泞,呼吸已艰。左手的火苗被湿润拧去,右手的匕首陷落进淤泥滩涂,剧痛与恶寒一丝丝侵蚀去他的内息与神智——这场苦战其实自己一直落在下风,借着幻术的百般花巧,到最后,还是败了。
“沈教主还有什么话说?”关非故抹了一把颈后的血,这一刀显然只伤到了他的皮肉。
沈凤鸣有几分收不住自己的心智,只觉神识涣散非常,仿佛下一瞬就要离体而去。他抽着最后几分气息冷笑,“你以为——我死了,你的幻生界自此能得安宁?你就是没单疾泉聪明……”
“临死还不忘挑拨离间!”关非故轻易看穿了他的图谋,“只要杀了你,我关非故又怕过谁!”
他再不欲多言,抬起一掌,便向沈凤鸣头顶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