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沈凤鸣方才恍然大悟,“你小子——我虽然不认识你师父,但事关云梦,你也不该瞒着我吧?——你是不是怕这么一来,要成了我云梦教的‘小弟’?”
“那倒是扯平了。”君黎忍不住苦笑了声。
言语间净慧也定下神来,重又坐下,方道:“大师哥性情磊落,那时他与泠音门的杜师妹互为倾心,我们几个师弟妹也是知道的,也从不见他为了私情荒废了派中修为与教导,谁也没想他最终会解不开心结,竟如此突然顾自漂泊而去。或者——是我们这些做师弟妹的实在不够了解他,不过总算他在最后这二十几年得了道长为伴,不是孤孤单单的,为此,道长也该当得我们一声谢。是了,我与师弟当要择日去他坟上祭扫一番,不知道长可否告知他的墓茔所在?”
“师父他……说来距离临安也并不远的,沿着浙江往东不过二百里。”
“沿江往东去二百里,岂非近了海?”贺撄道。
“不错,所谓‘大江入海之地,八月观潮之时’……现在竟又到了大潮的时节了。”君黎叹道,“我跟随师父之后第一件能记下之事,便是他领着我在那叫盐官的镇子边上看江潮;而他留与这世间、与我的最后一件记忆,也是在那同一处江边。我想他或许极爱那一处地方,纵是仙游之后也不愿离开,可我又怕潮汐涨落侵蚀躯骨,不敢将他葬于江岸沿滨,最后在盐官镇外选了一处风光和丽的山丘,因地势稍高,该不至于被大水所侵,他若是想,当还能远远望得见江面……”
他言语间忽有些感伤——这样的感伤仿佛已许久没有了。自从去年他在逢云墓前守了三月的灵后离开,他再没有回去过——此时想来,直有些匪夷所思,只因他从来自视甚高地认为——自己是个懂得礼孝诸德的正人君子,绝不会有一分一毫的负义忘本,又怎可能不时时回来看望自己的师父?可他便是真的没有回来——一转眼,已过去了一年多。原来——所有的事情真的都是不能预料的,包括自己,都无法被自己预料。
他强颜道:“不几日便是中秋,我本也在想着该趁此时节回去看看师父,以行祭扫。师太和贺前辈若有心同往,师父定也不胜欢喜。”
“中秋乃是大潮之期,浙江之潮闻名天下,我倒也该去看看,只是恐脱不开身。”沈凤鸣插话。他仿佛是看出了君黎心思有些沉重,便笑着道:“不过你们有所不知,道士此去另有目的——他是要带他那‘未过门的妻子’去给老道长叩头呢!师太和贺前辈若能给他们作个见证,也遂了他心愿。正好,待你们回来,我这里的洞庭之行诸事想来也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便是担心留你一个人在此,忙不过来。”君黎道,“或者,倒干脆待洞庭事了之后再去,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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