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看了都蒙了,贾黯真是刚啊,连韩琦,曾公亮也骂进去了。
韩琦大声道:“陛下,贾黯狂悖,目无君父!”
曾公亮言道:“陛下,贾黯借大雨之事言简宗,此为厚诬天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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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宰执与御史中丞当殿吵了起来,双方从天变扯到人事,却迟迟不提及大水之事。
这时章越实在忍耐不住,向天子道:“陛下事亲之情,令天下共知,但还请陛下以汴京百姓为重,速速泄洪,以免汴京城内成为一片汪洋。”
“臣冒死向陛下叩请,还望伏允。”
官家闻言黑着脸不说话,他就是不想泄洪南堤,怎么章越就这么不开窍?
韩琦道:“不如召都水监官员入对。”
官家同意了,不久判都水监韩贽上殿。
章越向韩贽说了来龙去脉,言如今半个汴京几乎已成泽国,官家道:“章卿要扒南堤,但朕的姨母坟茔却在南堤,韩卿你是治水之臣如何看来?”
韩贽听说官家姨母的坟茔在南堤就顺势道:“臣以为只要保住黄河堤坝,则汴京将无碍,区区大雨洪水可以自泄,不必扒开南堤。”
听了韩贽这言语,官家不由龙颜大悦道:“说得好,韩卿不愧是心系社稷百姓,如此可保南堤百姓的数万亩农田了。”
章越欲再度言语,被韩琦制止道:“既是韩判监都言语了,就这么办吧。”
韩贽看了章越则道:“章太常是判交引监的,何时竟懂得治水之事了?汝还是用心在本分事,不劳越俎代庖了。”
章越看着韩贽,再看看官家,韩琦最后只能道:“是臣多虑了。”
众人一并退出。
贾黯一脸怒色当先出殿,韩琦曾公亮也是怒气难当。
章越夹在中间,不知是去跟贾黯然还是去跟韩琦,曾公亮解释,如此这个处境最后导致自己也很尴尬。
倒是韩贽笑着与自己言道:“方才殿上言语冲撞,章太常不必往心底去。”
对方在皇帝面前顶自己,私下却来修好,章越道:“南堤之事还望韩判监再多考量考量。”
韩贽哈哈一笑不以为然地道:“省得。”
走出殿外,章越但见大雨仍是倾盆。
章越撑伞走至宫门外时,正遇见开封府长吏,对方问道:“如何了?”
章越摇了摇头道:“办不成。”
开封府长吏长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陡然之间,轰隆地一声巨雷响动,劈得人都吓了一跳。
宫门左右的人同时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苍天。
此刻东京铁塔外,几乎与塔腰平齐的黄河依旧奔流不息,浑浊的河水一边又一边地冲刷着堤案。
河丁巡卒正在河堤上巡防,以防止溃口的出现,不少用竹篾裹着的砂石被填充入河岸两旁。
而黄河之下的半个东京城,如今都浸没在水中。
到了八月三日这一天。
雨势更大。
汴京城的地面上的沟渠,不但没有排水,反而在往上涌水,一间又一间的屋舍在连日的大水浸泡下倒塌,百姓们发出了悲鸣之声。
官家起床后,即听说宣和殿殿后的井水正在往外冒水止不可止,甚至皇宫里也开始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