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听不到我与你说的话,小二哥只管开局便好!”一锭金灿灿的金锭持在女子手中,亮在小二的眼里。赌桌后的小二咽了咽嗓,摇骰挥手又开一局。
赌坊的骰子大多是注了水,这个外人不晓,里面摇骰的小二却是清楚得很。骰在盅中摇,坐庄的小二也不清楚今日为何这几枚骰子尽是摇出不该出现的点数。但赌坊的规矩,开盅定局,赌客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押注,赌坊小二也只能听之任之继续摇骰。
“五五六!大!”小二扯着嗓子又开一盅,那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孔写满了这把肯定又是赔钱的局,谁料那赌桌上把把都是买大的银锭,偏偏角落还有二十两碎银押在买小的桌盘上…“这是哪个傻子!”连做庄的小二都不自觉地暗嘲了一句。
“可惜了。”赌桌的另一边,那个“傻子”遗憾地看着被赌客们大把搂入口袋的银两银票,二十两的碎银顷刻便被吞没在大摞的银子之中…真难怪楼下的小二要劝阻他来这一楼了。
输钱的人一点悔痛的样子没有,赢钱的人依旧兴高采烈,赌坊小二见怪不怪,正打算再开局摇骰,却听身侧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咯”一声脆响,一枚骰子在那人手中瞬间一分为二,几滴银色的液体从骰子里滴落桌台…
“赵捕头,用灌水的骰子设局骗赌,依律法,应如何处置?”何欢勾了勾嘴角对那一时目瞪口呆的小二微微一笑,转身望向身后的赵捕头道。
“依律法,骗赌者杖罚二十有余,关押大牢十日以上,充缴骗赌钱财。”赵捕头面不改色,负手立于赌台两步之外,脸上那颗破财又破相的黑痣早已不知所踪,威严之色吓得一众赌客都是一阵咽喉。
“赵…赵捕头?!”
“捕,捕头怎么会来这里?!”
赌客们和小二面面相觑,莫说这位铁面无私的捕头威名在外,真人立在眼前,更是威肃得可怕…片刻的静寂后,楼下的人只见一群衣着鲜亮的赌客们逃逸似地从楼上奔走而来,然后一个个慌里慌张地跌撞出赌坊门外。
二楼一下冷清下来,赌客们都跑没了,另一个赌台后的小二也趁乱溜没了影,留下那张赌台后的赌坊小二看着捕头和那布衣的人,额头冷汗冒如雨下,背脊更是凉了一片。
“这位小二哥。”一锭金闪闪的东西落在小二面前。
小二眼睛一亮,一张惨白的脸立马死灰复燃起来:“金子!”赌坊的小二一阵惊喜,这才发现那个彩衣的女赌客竟还没走。
“何公子,赵捕头。”赌台前,那女赌客起身微微屈膝行礼,一身彩衣垂地,身姿聘婷。
“姑娘别来无恙。”何欢颔首,语气冰冷道。
面纱摘落,裙袖轻摆,一缨薄唇粉似花瓣,一双水眸漪动若华,白皙的面颊莞尔一笑,露出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看来公子是到过祁连镇,见到我为公子准备的赔礼了。”话语轻柔,清脆灵动,却是透着瘆人的寒凉。
赵捕头目光如炬,眉间一抹警觉聚于眉心,当差多年,捕头直觉眼前这个女子绝不简单。
“所以那两个鬼面,果然都是姑娘手下,祁连镇那三人,还有客栈的小二,也都是姑娘派人杀的?”何欢目色冷峻,审视那女子微变的表情。
“公子这样生气,可是在怨我?”一抹黯然滑过女子的眸角,长袖掩过唇边,流露出一缕悲怜,“那三个刀客窥窃竹筒的下落,所以我让那二人除掉他们,不过那个店小二,却并非我的意思。”
何欢微微蹙眉,眼中冷笑道:“他们是窥窃竹筒,但不该死。若凡是打探竹筒下落的人都要死,那姑娘托我找寻竹筒,待我找到了,是不是也该死了?”
“公子言过了!”彩衣浅笑,明眸流韵,“不过看来,公子还不知道那竹筒的用处。”瞳色柔媚,如似清滟中的墨色幽昙,幽深沉静,“也罢,待时机成熟时,公子自会知晓。”话语轻盈,却始终没有解答何欢心中的疑惑。
“姑娘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何欢蹙眉,目中越发思虑与复杂。
这女子分明眼中含笑,但眉间转瞬的悲悯与黯然,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