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经此一事后顾鸿影开始整日酗酒,变得更加消沉与暴躁。而朝音也因为与他“暗通款曲,珠胎暗结”的闲言闲语不敢再出门。这期间也唯有大小姐如影经常来看她。
可是某日早晨,当朝音一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顾鸿影正坐在对面的桌子旁,对着手中的杯子发呆。
她吓得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穿着寝衣就跪在地上给他请安。
“过来。”鸿影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朝音愣了一下,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是此刻她的足下仿佛有千金重,连一步都挪不动。
气氛突然沉寂,朝音预感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了鸿影不悦的声音。他轻嗤一声,说:“怎么,我如今已经请不动你了?”
“不是!我……奴婢……”
她从来不对他以这样自称。
最终,朝音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抱我。”鸿影又对她下了第二个命令。但语调里却有些悲伤,没了先前的咄咄逼人,像是在央求一样。
朝音顿了顿,最终抬起自己的双臂,娴熟的从后面慢慢拥住了他,将自己身上的重量也给他承受了些。
他们之间是有故事的。尤其是这个“抱”。
十二:
朝音的身后有一道长长的且面目狰狞的鞭痕。
那是为鸿影而伤。
在鸿影的记忆之中,父亲对他都会格外的严厉,因此他从小到大都是十分听话懂事的。但偶尔也会有不懂事的时候。
比如在十二岁那年,他因为与几个同床偷溜出学堂喝酒,而被夫子罚回了家中。
那天父亲生了好大的气,在大雨滂沱之中,非要当着全部下人的面对他施以鞭刑。
一百。
雨水冲刷在他身体,与鞭子一起。鸿影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下,但是这却依然没能平息父亲心中的怒火,而且他已经没有知觉了。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朝音突然哭喊着冲出来从背后抱住了他。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家丁根本来不及收手,就打了她一鞭子。
女孩子家都是细皮嫩肉的。所以那道伤痕,就一直留到现在。
而从那以后,鸿影不知不觉就待她要比旁人更好。每次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只要朝音从背后抱一抱他,他就会觉得心里舒服很多。
就比如此刻。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一侧手臂,说道:“就这样吧,就这样一直跟着我。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我也不甘心再交给别人。”
十三:
怡香院。
鸿影不顾重重阻拦,终于又见到了若泠。可是他们没说上几句话就又吵起来了。
“不行,你既已决意娶她过门,那我算什么?”
“可是她已经是我的人了,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我不要她,天理不容!”
“那你就回去好好待她与你们的孩子,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这是若泠的真心话,自从上次的事后,她就决意要离开顾鸿影,不想再跟他又任何纠缠。
因为,没有女人会愿意跟着一个心思如此凉薄的男人共度一生的。他那日可因为他父亲就放弃了她,来日呢,又会否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放弃她这个出身勾栏之地的妻子?
若泠知道自己出身勾栏,见不得光。可就是她们这样卑贱的人,往往最重的就是感情。
哪怕是嫁给乡野村夫,哪怕是为妾,只求真心。
而当日顾鸿影所为种种,她不敢回想,总觉得细思极恐,而又心有余悸。
“你是要逼我做选择,要我在你与她之间选一个,对吗?”半晌,他红着眼眶,抬眸看着若泠,问。
“你……”若泠气结,但随即眼眸一动,转念一想是否逼迫一下他,自己就可以摆脱这毫无意义的纠缠。
所以她当下立即转口,残忍而又决绝的对鸿影说:“是,只能选一个。你既要了她,就不要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