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比起郭芙一手漂亮的蘸水钢笔字,田凉的字实在拿不出手,他的文化学习一直是磕磕绊绊的,要写一封信――在这可能会一去不返的离别之际,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把自己的心意用笔墨传达给郭芙对田凉来说太难了。他一开始不敢用蘸水笔写,用铅笔涂涂抹抹的打草稿,好不容易才凑成了一封信。
芙妹大安:
我们今天接到了正式的命令,就要调动开拔了。首长叫我们写信给家里人,把要紧的话要紧的事都说一说。我想来想去,能写的人也只有你了。
芙妹,我们都是孤儿,当初逃难的时候结伴走路,有饭一起吃,有水一起喝,下雨的时候捡到一把破三(伞),你让我一个肩膀,我让你一个肩膀,大家都只能朵(躲)个头。
你说过去是一场饿(噩)梦,回想起来也有许多快乐的事。你还记得咱们在田地捉蚂蚱在破庙里烤着吃的事吗?
咱们那时候虽然苦,可是相依为命,一路也互相帮衬着也活过来了。
到了海南,你在医院,我在军队里。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一别多年,我还是常常会想你,我的心意你应该是知道的。
写信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你。不知道你现在变成啥样了,一定是比过去更好看了。
咱们的年令(龄)已经不小了,又没有家中的长北(辈)做主,你要是元(愿)意的话,这次出征回来,我想和你见面谈说说咱们的终身大事。
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人本(笨),不从(聪)明,能当上连长全靠首长的在(栽)培,可是我没有坏心眼,是个本分的人。绝不会欺负你,也不会在外面乱高(搞)女人。要是能在部队里干下去,这份饷也是够我养活一家人的;万一伤了身子不能干部队了,退伍回家首长也会给个出路,再差也是个地方干部。
要是我回不来的话,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打仗总是要死人的。首长也说人总有一死。当初不是你给我完(剜)掉烂创(疮)洗干净伤口,我大约早就死在路上,也遇不到首长,当不上这个连长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赚了。说起报答首长的恩情,用我的性命来报答也不够。但元(愿)能多活几年,多给首长出力打仗,保着元老院坐天下。
万一我回不来了,我已经写好遗书,把我积攒的军饷还有几身军服都留给你。你将来嫁人的时候总要用钱。衣服虽然旧,都是好料子,给你以后的男人穿也是可以的。
话就说到了这里了,我马上要去连队检查准备工作了。我的军邮号码是9417,有时间给我写信。
田凉
田凉用蘸水笔歪歪扭扭的抄完最后一个字,又仔细看了一遍。把信吹干,放进了盖着“军邮”的信封里,写上了百仞总医院的地址,最后是“郭芙同志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