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着早上的印象。兰度找到了大道旁的村庄,这里离营房和训练场都很近。他穿过农舍之间的泥泞小路。从那些热情兜售芋头、香蕉和自酿的土巴酒的他加禄村妇的包围圈中摆脱出来,朝正在屋前玩泥巴的两个孩子招招手,递给他们一人一块小饼干。效果出乎预料,接过饼干后,两个孩子一转眼就不见了。五分钟后,他又被十几个高矮各异,浑身上下脏乎乎的小孩围了起来。魏斯用西班牙语和新学会的他加禄土话反复向孩子们询问,回答很教他满意:一个看起来年龄最大的孩子说看见西班牙士兵每天早上都在训练场上施放大炮。大炮既短又粗,孩子伸出沾满泥巴的手指比划着说,而且“就像崭新的比索一样亮光闪闪”。
前雇佣兵掏出了一串“铅片”:这是本地的日常通货,实际就是大明的沙壳广片之类的劣质私铸钱。名为铜钱,实际几乎不含铜,主要成分是铅――西班牙人、荷兰人恰如其分的称呼它为“铅片”――不但即薄又小,而且杂质极多,掉在地上就会摔碎。
纵然如此的劣币,在东南亚它却是流通最为广泛的小额通货,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运来的都是大量的白银,在殖民地的小额通货上完全依赖中国铜钱。在市场上很少能看到新西班牙运来的银比索,包括欧洲人在内,日常消费和流通基本都用这种劣质通货。
因而中国海商大量的运输这种劣质铜钱到东南亚各地牟取暴利。随着信风季节的即将到来,比索兑换“铅片”的行情就会一路下跌,当第一艘中国海商的船只驶入港口的时候,甚至会出现暴跌的行情,而当信风季节即将结束,中国海船开始逐一离去的时候,铅片的行情又会不断上涨。在东南亚的各个欧洲殖民地,都有商人从事这种货币兑换的投机买卖。
迎着一片贪婪的目光,他宣布谁能去练兵场上把炮轰后留下的铜铁碎片捡回来,就能得到一串“铅片。这番话说到第二遍,孩子们已经一轰而散。魏斯觉得这笔买卖挺划算,几百文钱换来的碎弹片有一大堆。他不得不又在村里买了只藤筐,还雇了两个村民把这筐碎铜烂铁搬运上马车。
本地招来的仆人都感到奇怪,伯爵大人今晚一反常态,对一顿有烧鸭和雪利酒的丰盛晚餐弃之不顾。回到玛拉特的别墅,他命令纪米德把一筐黑乎乎的东西从马车上搬进二楼书房,又吩咐厨房给他端来咖啡和几个鸡肉馅饼。最后咪咪按照嘱咐送进去一座点燃了6支澳洲蜡烛的烛台。书房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了,这表示伯爵不希望受到打扰。
魏斯戴上棉纱手套,掀起床单盖到地板上,把从藤筐里取出来的碎金属件铺在上面一件件清点。小孩们捡来的很多都是地道的废铁,锈断的马蹄铁,脱落的马掌钉,车轴上掉下来的包铁皮,火枪射出的铅弹,这些废物都被推到一边。一小截管形残片让他很感兴趣,那是黄铜做的,很像迫击炮弹上的触发信管,可惜其余部分已荡然无存。最有价值的收获集中于筐底那些的大块破片,他发觉几乎可以用从中拣出的破片拼成一颗完整的圆锥体炮弹。所有破片中,炮弹壳底面整个儿地保存了下来。魏斯凑近蜡烛,翻来覆去地查看,赫然发现这块锅盖大小的圆形金属片实际上由一组三明治式的结构所组成——厚实的铸铁弹底下附着紫铜铸成的同口径圆板,铜板下边则是一块直径略小的薄铁板,烛光下,铜板边缘清晰地显现出膛线刻划的留痕。在十七世纪的炮弹上发现可胀弹带结构着实教魏斯大吃一惊,作为前美国陆军的一员,他对有着类似设计的4.2吋化学迫击炮弹可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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