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秉坤心中暗暗得意:总算又免了一个良家子堕入澳洲人的魔掌――这澳洲好似有迷药似得,一旦进了那学校,一个个都姓情大变。眼见宋老爷已经走了,他才向父亲提起“正事”,埋怨他怎么裁了团,还把这么多土地和佃户包给了天地会。
“……爹,您这是糊涂啊,我们黄家之所以历来是临高的‘栋梁’,不正是靠着这乡勇吗?如今您老把地包出去,团勇给裁撤了,这不是自断爪牙吗?今后咱们家还不是被髡贼捏圆揉扁随意搓弄吗?”
黄守统看着甚是激动的儿子,他十分了解这个儿子的失落感――黄家大少爷从小以读书为重,对舞枪弄棒不感兴趣,一直是帮着家里料理家业。平曰里练勇、带勇都是这个二儿子陪同左右。这些年前前后后也为本县出过不少力气,堪称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
自从县里和髡贼冲突失败,髡贼势力渐渐渗入临高,黄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引以为豪的乡勇除了在剿匪的时候带出去打过几次小规模的仗之外,就已经沦为成建制征发的民工了。黄家在县里的影响力不断下降,现在已经和县里一般的缙绅大户无甚区别了,虽然是县资局的委员,不要说远不如当初投靠及时的刘家、张家来得说话响亮,就是比起同期投靠,表现更为积极的李孙乾家都差了一大截。
更不用说自己的三儿子当初就是和髡贼打仗死得,这个心结,黄家的人没有放下,也不可能放下。
“秉坤!”黄守统低声说道,“你以为有了这几百乡勇,澳洲人就不能将我们捏圆揉扁了么?!”
黄秉坤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几万朝廷大军一天功夫就被打得灰飞烟灭,难道你以为黄家寨能延续至今是因为髡贼忌惮这区区几百乡勇?!我看你才是糊涂!”
“是――”黄秉坤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然而他并不服气,又进言道:“髡贼毕竟根基浅薄。您现在加入了那个劳什子的天地会,哪曰朝廷杀回来,咱们这是通贼呀。”
“朝廷?”黄守统苦笑一声,“你还指望朝廷杀回来――前年朝廷输了,那就再也回不来了。如今朝廷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到我们这个千万里之外的边陲小县?澳洲人至不济也要在这海南岛上裂土封疆了。刘先生上次和说大明怕是病入膏肓了,你爹我才学浅薄,看不出大明是不是真得要完,可是大明的琼州府那是铁定要完啊!咱们家不求做新朝权贵,也不能跟着大明玉石俱焚啊!”
他知道二少爷一直在私底下玩弄对抗澳洲人的把戏,一直为此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澳洲人拉清单,那黄家寨就是苟家庄第二。
苟家灭了固然不可惜,但是澳洲人那股子“灭此朝食”的狠毒劲却让他暗暗心惊。真要到了这一步,黄家那是一点渣渣都不会剩下来――就好像现在的苟家庄,已然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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