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铭的骑兵顷刻之间已经冲到了土堤前,敌人并没有派出骑兵或者步兵来应战,连火器都没有射击――要是大明的军队,敌人离着寨墙一百来丈的时候就有火器手在乱放火器了。暗暗纳罕,他因为昨天听何千总说得敌人火器射程很远,不敢冲得太近,准备稍稍靠近土堤之后快速的放一轮箭就撤回去。
他刚刚策马冲过两个凸角,翻身摘弓时候,耳畔响起了枪声。
从两个凸角的各一边发射出来的枪弹从左右两翼同时横扫过整个骑兵队,奔驰中的骑兵顷刻之间就倒下了二十多人。宋铭的亲兵有七八个落马,大旗上也被穿了无数的洞。他不敢迟疑,往马臀上加了一鞭,立刻冲了出来。
何如宾看得清清楚楚,敌人的大营防守得非常严密,部队要攻击就必须突入两个凸角之间,不论攻击哪个凸角的侧面,都会遭到旁边凸角上的火力的侧后打击,如果单独攻击凸角正面,正面太过狭窄的根本无法展开兵力。
原来凸角堡垒是这么个用处!何如宾知道荷兰人是这样修筑堡垒的,也听人说过这种堡垒的好处。但是心里总有几分怀疑。现在眼见为实了。对手是一支以优势火器装备起来的军队的时候,这种堡垒的优势真是太明显了!
现在髡贼的大炮还没有开炮,只是鸟铳的一次排射就显示出如此的威力。何如宾心中暗暗忧虑。但是他并不流露出任何担心的神情,依然保持一种冷漠严肃的大将临危不惧的摸样。他把童以振叫来:
“童将军,你为朝廷效力的时候到了。你带全军攻髡贼南门!”
童以振领了将令,从城楼下来回到自己的营寨。宋铭的人马刚刚回来,丢了差不多三十骑,余下的人也有不少受伤。
宋铭看到他来,赶紧过来叉手行礼。
“不必多礼,你先带着弟兄们休整片刻,一会还要为朝廷出力!”
童以振知道宋铭是一员骁将,极不怕死,每次冲锋都是在第一个,经常不顾一切危险的蛮干,人称“送命将军”。看到他在如此危险的前后夹射之后还能逃出性命来,不禁奇怪此人的命竟然这样的大。
“是!大人!”宋铭道,“髡贼火器极猛……”
“本将知道!”童以振并不多言,他身披铁甲,头戴铁盔,立刻翻身上马。喝了一声:“枪来!”
一名亲兵立刻将一杆长枪递给他,他看了看远处的营寨,将长枪一举大吼一声,纵枪跃马,冲了出去直取大营的南门。他麾下的潮州兵们向前涌去,而雷廉参将赵千驷带着二千人马也同时从县城东面杀出,两路合击髡贼大营。
一时间鼓声动地,喊杀连天。大小旗帜满山遍野,在暗沉沉的云下随风招展。转眼之间,他们已经冲出差不多几百米的距离。
何鸣拿起电话:“炮兵射击!”
张柏林早就在等着这个命令了。一听到这个命令立刻命令:“开炮!”
所有的火炮早就标定了射击距离,装填好了弹药。一声令下炮长们同时站起身来紧握拉火绳,往侧后猛得一拉。
十多门正对敌人冲击方向的大炮喷射出长长的白烟。红色的炮弹呼啸着朝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飞去。12磅实心弹以每秒457米的初速向1000米外的敌人飞去。一团团的黑影带着呼啸声砸在人群之中,顿时血肉横飞,落在地上的炮弹被土地弹起来,跳跃着向后滚动,在阵形中犁开一条条血肉模糊的沟渠。
明军并没有被炮火阻挡住,士兵们如同潮水一般的向前涌去,将领们策马喊叫着,在队伍中来回奔驰着督促士兵向前猛攻。第二轮炮弹又飞了过来,成排成排的士兵被跳动的炮弹打掉了头颅,撕开了身体,扯断了手臂和腿脚。鲜血横飞,到处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和惨叫的伤员。有时候炮弹似乎已经慢得伸出一只脚就能踩住它,但是它还是毫不留情的把一条条小腿从人的身上扯落下来。
12磅加农炮发射之后的后坐力大得惊人,一门炮足足后退了六七米远。为了节约炮兵的体力,免得打到后面脱力无法维持发射速度,每门炮都准备了三个由代畜输卒组成的推炮组帮忙轮流推炮复位,火炮一停下来,这些人马上赶上去肩推臂拉的将火炮复位。
拿着炮刷的一炮手立刻将炮刷带着清膛用的螺旋金属杆的一端插进炮膛里用力搅动了几下,将几片焦黑破烂的棉布钩了出来,包装发射药的棉布事先都浸泡过发烟硝酸,理论上说应该在开火时和发射药一起烧掉的,但是每次发射总会有一部分残留。清膛之后,一炮手倒转炮刷,在水桶里蘸了一下插进炮管里开始反复抽动来清洗炮膛。
“清膛完毕!”
“装填实心弹一发,目标距离94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