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机器从零号船坞――这个船坞当时承建的就是零号船,所以也就得了这个名字――旁的值班室里出来,他决定先去吃点东西,再看看其他船台和船坞里的造船进度,有没有什么问题要解决的。
船厂的食堂按照现代标准就是个大棚子,但是对17世纪的工人来说,能够遮风避雨就很好了。成排的木制长桌和卖饭菜的窗口让很多元老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过在饭菜花色品种上是没法和21世纪的食堂相比的――那么固定的几种,而且也谈不上丰富多彩,蛋白质主要靠海产品提供,鸡蛋和肉类很难看到。
不过对土著工人来说,有足够数量的糙米饭能够填饱肚子已经是上好的伙食了,再有一点鱼酱和蔬菜就是上好的美食了。食堂张机器当然比他们要考究一点,每顿饭有点蔬菜和鱼肉也就很满意了。
穿越集团属下的所有土著员工食堂都不是免费供应,而是采用每月发给一定数额的菜票的方式来补助工人,水平大致可以保证他们能够吃饱,保证体力和基本的营养需求。需要吃得好些的工人,可以额外购买菜票。所有的菜票都是当月有效,这是确保工人能够把饭菜全部吃到自己的肚子里,而不是买回去带给家里人。过去工厂曾经直接发放伙食费,结果发现大部分工人把流通券挪作补贴家用,而不是吃饭。营养不良的状况时有发生。
张机器属于土著员工中的高薪阶层――按照杜雯的分类,属于临高的“工人贵族”,而且张机器没有老婆孩子,光棍一条,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当然在吃喝上要比一般工人阔气得多。
张机器买了一份贝类时蔬炒米线,炒米线是用米粉混合红薯粉做得,用大火快炒,看上去油汪汪的,是平日里缺少油水的工人们最喜欢的饭菜――不过价格也最贵。大多数工人习惯购买更为便宜的汤米线,价钱要便宜许多。他又买了一瓶红茶菌,这东西酸酸甜甜的,正好饭后喝。
红茶菌是土著工人们很少会买的饮料,食堂里主要是为了给厂里工作的元老们预备的。所以每次张机器仰起脖子喝红茶菌的时候都会引来工人们的一阵羡慕之情――这也让他很得意。
张机器拿着堆着满满一盘米线的盘子回到桌边――这份米线的分量足足有250克。对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工人来说不足挂齿。一顿吃半公斤乃至一公斤的工人也大有人在。
他看到林显明正坐在一张桌子前,闷头吃着一份糙米饭,菜也只是一个蔬菜而已。不由得很是诧异。林显明是船厂的木工总工长,职称是副技师,级别工资加职称工资,收入比自己少得有限,而且他的孩子都已经成年,老婆孩子都有工作,不至于要节约到这个地步。
“老林,你怎么吃这个?”张机器把盘子往他对面一放,坐了下来。
“是你啊,”林显明有些没精打采,他身为木工总工长,最近的木工装配任务很多,林显明和张机器一样,好几天没回家了,“负担大啊。”
“说笑了吧,你儿子老婆都有工作有收入的,自己赚钱自己花都够了。有什么负担?”
林显明叹了口气:“谁叫我姓林呢?”
林家的宗族活动一直保持着活跃的状态,许多穷苦的林姓移民为了贪图宗族里的接济,也纷纷和林家联宗。结果就是身为族长的林显明的经济负担变得很大。
虽然他以族长的身份,能够族人们收取一些钱财来帮助贫穷的新族人,但是林家到了博铺之后,他的权威性已经大不如前――他再也不能一声令下开宗祠大门,把违碍他的族人抓来打屁股,罚跪,罚款,甚至直接处死。
现在的林氏宗族尽管宗族活动依旧频繁,但是在经历过前后二次肢解之后,凝聚力已经大不如前。失去了大宗收入,又被纳入了临高的安全体系之后,宗族过去带给族人们在经济利益和安全方面的好处已经所剩无几。
人轻言微的宗族内的远支对正房宗家的权力渐渐的不认账起来――过去林氏宗族在利益分配上不公造成的怨恨也渐渐的浮出水面。这么一来,林显明要维持住整个林氏宗族,就得花费比以前更大的代价。祭祖仪式要更为隆重,族中各种的活动也更为频繁;而新近联总的林氏族人几乎全部需要救济,但是许多族人却不愿意掏腰包去救济他们。认为他们其实根本和自己本家没关系,这是在花冤枉钱。
过去宗族里的开支可以靠各房硬性摊派,现在许多族人拒缴或者少缴,缺额的部分等于都他自己填补出来。一方面是摊派收入愈来愈少,一方面各种开销却丝毫不减反而有所增加。林显明的负担自然愈发沉重。
这些事情,张机器多少是知道一些得。对此他多少有些隔岸观火的味道。毕竟过去张机器在利益分配上和林显明是有芥蒂的。不过现在他觉得看得开的多了,再者双方过去在百图大体还算是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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