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忍着恐惧和刺鼻的药水味,在芦席棚下一具具的查看。最后还是没有发现有周叔和三个小徒弟的尸体,这让她心情大为好转。既然尸体里没有总还活着。
一路走来,发觉店铺多半已经开门,街道上的尸体瓦砾也有人正在收拾,秩序井然。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没有恐慌害怕的神情。看来髡贼打进寨子之后即没有抢劫也没有纵火。倒是纪律严明。但是大夫却一个也没有――镇上所有的的大夫都被澳洲人征去干活了,她没大夫,只好在药店先抓了一帖药,跑马卖解的人手边都有几个治疗跌打损伤,红伤金疮的方子。
这样走了一圈,回到客栈已经是中午了。她又饥又渴。回到客栈的后院里,本地有家的百姓们已经散去了一部分,只有少数外村逃难来得,一时间还不敢走。正在后院里三三两两的坐着吃干粮,也有人在烧水的。
青霞先去看了江娘,她的伤口用酒洗过包扎了,也上了金疮药,但是伤口却已经肿了起来。青霞见她面色苍白,脸上有汗,一摸额头却是在发烧,很是烫手。
她记得父亲说过,金疮最忌发烧,一旦发烧就生死未卜了。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师弟,你给江娘拿井水敷一敷。我去熬药。”她说。
“我不打紧。”江娘的脸上有一抹不正常的嫣红,“班主他们怎么样?有下落没有。”
“没寻到,不过应该不打紧。”她把去打听到的消息和认尸的情况说了一遍。“大约是给髡贼们抓去了。审了就会放回来。”
“我是怕周兄弟――”江娘闭起眼睛说喘息道,“他带着团练和澳洲人面对面的交过手――澳洲人把抓到了练目和乡勇教师都给杀了……”
“要杀这会就杀了。不碍事的。”青霞知道周叔对江娘有些情意,不过碍着两人面皮薄,一直没有挑明。此时她更不愿意说不中听的话,只拣着好话安慰她。
“但愿如此。上天保佑我们这班子上上下下平安无事……”她说着话昏沉沉的睡去。
青霞赶紧找了个破罐子正要给江娘熬药。忽然店主和几个伙计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后院。手里个个拿着粗大的棍棒。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出来站在院子里!”老板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气势忽然嚣张极了。昨天他还丢下店铺逃之夭夭。今天一早回来躲着屋子里不愿意见人。竟然一下子就变成了这副摸样。
他们不知道这位陈店主已经当上了澳洲人新委任的本镇的三个联络员之一了,现在是专门负责为澳洲人办理住宿粮草之事,以后还要办理“合理负担”。
看到蒋锁正在院子里,店主当即破口大骂道:“你个扑街的要饭花子!当乡勇欺负老百姓!把他抓起来!送到澳洲老爷那里去发落!”
伙计们气势汹汹的发出一声吼叫,但是没有人真得扑上来――这几个卖解的功夫他们是见识过得,贸然冲上去未必能讨好。
牲口棚里出来几个百姓,见这阵仗都吓坏了,纷纷往回躲。一个老者大约是想劝和,赶紧说:“陈老板!你就算了吧。刚破了寨子,大伙还是太太平平的别生事了……”
“太太平平的?”陈老板这会眉毛也竖了起来,“这小子昨天拿着刀在老子面前晃来晃去,无法无天!不收拾他还有没有王法了?!”说着他一点老头子,“虽然你们都是本乡本土的街坊邻居,也不能白住店,走人之前都给我把店钱结清了!不管大人小孩,一个人一钱银子!天启崇祯钱不要!”
“老天,住牲口棚要一钱银子一晚……”有人忍不住嘀咕起来。
“嫌贵你就上打谷场去住!”不知道为什么,店老板变得凶横无比,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手下的伙计也一起吆喝起来。
“今天不付钱的,就不许走人!全得把房钱付出来了再走!”店主口沫横飞,又指点蒋锁道,“你们几个穷鬼,老爷我大发慈悲,把马留下就是!”
蒋锁到底年轻冲动,见这老板如此的不要脸的欺负人,顿时就要抽刀子动手。
“师弟,不要!”青霞赶紧按住他的手,冷笑道:“马有本事你自己上来拿。别叫手下的来送命!我们这就走。”
“不给钱就想走,给我抓起来!”店主嚎叫道,“快上,把这个人都拿下了送澳洲人!”
然而,伙计们虽然那摆出一副狠劲,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的。青霞知道此处不能在留,当下让蒋锁把马牵出来,又扶了江娘,三个人便要一起离去。
店主见对方要走,赶紧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把住门口,大声的吵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