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占风高深莫测的道:“何以见得?”
谌天雄当下把祝三爷准备着让糖寮工人闹事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占风点头道:“这事情,我也风闻了。不过,我以为这事闹不起来,就算闹起来了,也不过是雷大雨小。”
“这是为何?”
“谌掌柜没听说过养寇自重么?”
这话一下倒给谌天雄提了个醒。萧占风得意道:“林庄是个什么货色?嘴硬骨头酥的东西。且不说事情闹出来衙门要追究:最轻最轻,拘几天吃顿板子他是逃不掉的,纵然有祝三爷代为在衙门里疏通,苦头总是要吃得。再说了,真把华南斗倒了,他就不怕祝三爷过河拆桥么?”
“不错,不错!”谌天雄忽然发觉这读书人的眼光果然不错,华南一倒,祝三爷就没必要再给他银子维持糖寮工人的队伍了,反而糖寮工人还要对祝三爷感恩戴德,他这个靠着居中交通,左右逢源大捞好处的人还怎么混?
“那,依萧先生的看法此事该如何化解?”谌天雄肃然起敬。
“叫我占风好了。”萧占风大概难得受人如此的尊敬,不由得大有“士为知己者死的”之感。当下把自己对这事情的看法都一一倒了出来。
“祝三爷也知道林庄这个人靠不住。所以又组织了一班人马――赵鸡脚那班烂仔。他们倒是什么也不怕的亡命之徒,可惜人数太少,成不了气候。所以要到华南闹事,糖寮工人和烂仔是互为表里。糖寮工人不闹,烂仔们就没法浑水摸鱼。”萧占风拿筷子在桌子上点点划划,“林庄何尝不知道祝三爷的算盘?赵鸡脚的人搞出了事情,肯定是糖寮工人来顶缸。所以他一味的拖延,就是要从祝三爷那里拿到更多的好处。但是万一林庄被祝三爷勒逼的动了手,事情就闹大了。”
谌天雄听得很仔细,前后一对照,萧占风此时的说辞不是和前面的“事情闹不起来”自相矛盾么?默念一想,此人到底是个书生,“好作惊人之语”大概是习惯。
但是此时也没必要戳破。总得来说,他分析的还算有道理,还说了许多原本他们没有掌握的细节。到底是本乡本土的人,对事情看得更为透彻。
“所以――”
“所以只要把林庄收服了,赵鸡脚这班人根本出不了头。”
“我亦有此意!”谌天雄说,“不过听说已经晚了,说三天后他们就要在邹和尚庙烧香起誓了……”
“这事全徐闻尽人皆知。”萧占风不以为然,“谌掌柜你想:真要闹事,只有秘密串联,到时候突然聚集起来烧香起事的。岂有三天前就把烧香的事情传得满城皆知的?再说了,林庄的所谓烧香起誓只是‘起誓’,又没说立刻就要动手。”
他越说越起劲:“林庄无非是被祝三爷逼急了,做个姿态出来而已。也算对得起他领得银子。所以三天后他是铁定不会动手的――你想首脑会在动手前几天还泡在私门头里赌钱嫖妓的么?”
原来这就是萧占风说的“这事闹不起来,就算闹起来了,也不过是雷大雨小。”的真正涵义。谌天雄暗中点头,这人果然有些本事。
“所以要收服林庄,还有的是时间。”
“这么说林庄不在邹和尚庙里?”谌天雄问。
“他怎么会在那里!”萧占风道,“自从祝三爷招揽他之后,他就一直住在艾嫂那里。过得是风流快活的日子。现在大约还在。”
“那我倒是要见他一见,和他‘交个朋友’。”谌天雄拱了拱手,“烦请占风兄指点!”他说,“我是外路人,做这事情两眼漆黑,全要靠你照应。”
“好说,好说!”萧占风拱手还礼,“但有效劳之处,一定尽我绵薄之力。”
谌天雄见他毫不推脱,显然是个有担肩的人。取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谌天雄道,“占风兄日子清苦,这点银子,请拿去贴补。日后另有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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