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草的字属于学员队里比较漂亮--显然不是在临高扫盲教育的结果,他记得杨草在自我供述里说过,她在戏班学过一点文化。
全文是白话的,还算通顺,里面也少不了许多错别字和读不通的句子,但是大体的意思还能看明白。
午木有些失望,她这份心得就是她自己档案里供述的材料的复述嘛。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冷冰冰的味道。纸面上没有泪痕,也没有心情激动造成的笔画错乱。这女人真是够冷静的――但是她越冷静就越可疑,午木无法想象一个有如此凄惨经历的女人会在他全力营造的“控诉”气氛下保持冷静。
午木想了想,让何春把她叫来了。
“这是你的心得。”
“是,首长。”
“看了这出戏你没有什么感想?”
“我都写在心得上了。”杨草说。
午木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问得,一时无语。只觉得这个女人心硬如铁,而且深不可测,心想此人决不可再留在学员队里。
“首长,你不就是希望看到婢子痛哭流涕,把自己身世的惨事一件件全说出来吗?”杨草却浮现了一种奇怪的微笑,“这样你对婢子就放心了?”
午木大吃一惊,这话直击要害。过去他对土著学员们都有一种智力上的优越感,特别是在搞政治学习的时候,简直有种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感觉。
杨草却忽然粉碎了他的自我优越感。这让他大为窘迫,下意识的否认:
“你过去的事情,我们都知道。”
“其实首长想知道也没什么。”杨草开始宽衣解带。午木大吃一惊:“喂喂,你干什么?”
“首长你没见过女人的身子吗?”女人的嘴角带着种嘲弄的微笑。
午木更加窘迫:果然戏子出身,真是恬不知耻!
杨草没有一下子全部脱光,她去掉了上衣,只留下贴身的内衣。
“这就是婢子的过去。”杨草指着自己赤裸的双肩、胳膊和半露的胸脯。上面全是旧的伤痕,虽然颜色已经褪掉,但是仔细看依然可以看得出来。
“首长,这些都是班主给我留下的,还有嫖客――”杨草用一种和自己毫不相干的语气说,“婢子不唱戏的时候还要替班主接客赚钱。”她指着自己半露的胸脯上十几个烫伤的旧疤痕,“这是一个客人花了十两银子的结果。”
午木从来没见过这么震撼的场面――他毕竟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完全被震住了。
“其实还有其他的地方,首长您要是想看得话婢子全部脱光了――”
“不必了!”午木赶紧挥挥手,“把衣服穿好!”
杨草把衣服穿上:“您现在放心了吧?婢子是首长从十八层地狱里救出来的。首长们的恩德婢子永世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