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除了上厕所之外,是不能离开这间屋子的。门口有哨兵把守。任何人出去上厕所都要向门口的哨兵领“厕筹”才能出去。
就算能出门,他们能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铺着砖石的院子而已,院子里还有好几栋类似的房子,看起来都住满了人。院落围绕着竹篱笆墙,上面密密麻麻的长满了带刺的爬藤植物。院子里出入的大门同样有哨兵把守着,晚上点着篝火,沿着感觉上去就象是进了一间大监狱。
实际上他们待的地方是博铺港留置所,是专门是收留招待因为避风、海难之类的原因在这里短期滞留的渔民、水手和客商。把他们集中收容管理是出于检疫和防谍的考虑。
这样的状况让他们很是不安――莫不是自己当了“肥羊”,这群把自己从海盗手中救出来的人是另一群海盗?看看屋子外面背着鸟铳的兵士倒的确有这个可能。想到这样可怕的前景,有人便叹自己命苦,有些小商贩盘算下来,被海盗抢劫已经是损失惨重,要是再被勒索赎金,非倾家荡产不可,不由得整天唉声叹气。
他们已经从负责临时留置所管理的人口中知道:这里是临高,他们在澳洲人的控制之下。澳洲人的名气眼下广东沿海一带的人多少都听说过一些,一般人就知道他们的货色常能为人所不能,没想到打仗也这么厉害!再想到这群海外来人不知道如何处置自己,遇难者一个个心神不宁。有人想花钱打听下消息,结果一无所获,不管是里面的管事的还是站岗的哨兵,都对贿赂彻底的无视。拒不收贿赂而且还一言不发的的样子更让大伙心焦。
这天一早送来的早饭特别好,除了粥里掺了不少鱼肉贝类,还加了菜。吃完工役收拾干净,有人来通知叫他们收拾行李。
“这个,陈头,叫我们收拾行李有什么事啊?”内中有人打听。
“好事。要恭喜大家了。”被叫做陈头的人是移民里的一个老头子,叫陈忠焕,是d日之后第一批从广东移入临高的大陆移民。因为是渔民出身,户籍就落在了博铺公社。陈忠焕刚来临高就生了一场大病,奄奄一息,是被卫生部的医生救活得。从此他就视“澳洲人”为恩人,干什么都非常积极。因为年老力衰,邬德就让他干了份闲差,专门管理港口的临时留置所。
这话却让一干人面色死灰。陈忠焕以为自己是个类似客栈掌柜的身份,可是这一干人却把他当做了牢头。牢里最忌说恭喜,一说这话就是要送人上西天了!
更糟得是今天一早的早饭还特别丰盛。这原本是邬徳的好意――让他们这些海盗的受害者临别的时候吃得好些,对穿越集团留下个好印象。没想到却被人看成了“断头饭”。屋子里立刻乱成一团,有人哭有人叫,也有人当场就昏了过去。陈忠焕一脸愕然,双手乱摇:“大家都癔症了?一会就上路回家了,哭个什么劲?”
这“上路回家”四个字更加深了误解,场面愈加混乱。绝望是带有传染性的。这群人既在海上九死一生,获救之后又是一直为前途惴惴不安,现在听说要拉出去处死,累积已久的压力一起爆发出来,随着不知道谁的一声尖叫:
“我不想死呀!”屋子里顿时哭喊声响成一片。
“没人要死啊――”陈忠焕吓了一跳,心想怎么闹这么一出来了。
但是不管他怎么呼喊解释,他的声音已经被淹没在好几十个人的叫声和哭声中了。陈忠焕吓得赶紧把把门外站岗的士兵叫了进来。上着雪亮刺刀的士兵的入场让里面的人愈发绝望了――大家认为这是已经准备动手了,有就干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准备引颈受戮;有的则猛撞墙壁;有的则随意的抓住旁边的人就厮打起来,体弱的人被踩倒在脚下,发出痛苦的尖叫声,有人已经流血了……场面一片混乱。
“糟糕!这是营啸了!”进来的哨兵正是黄安徳。他自跟着刘三回到临高,邬徳见他人高马大,又是军旅出身,还是让他干回了老本行。黄安徳既来之则安之,现在黄安徳还是一名新兵训练营接受训练的教育兵。今天则是轮到他在留置所站岗的日子。
“啥笑?”陈忠焕急道。
“是营啸!”黄安徳当兵出身,知道这事情的可怕性。
所谓的“营啸”多发生在军营或者监狱这种地方。人多拥挤、居住空间小且平时整个群体精神压力大,处于崩溃的边缘。一旦某个人因噩梦而喊叫时,往往会引发其他人的连锁反应,使得整个群体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甚至自相残杀,死伤无数,后果十分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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