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既然圆如瓜壳,而以北极、南极为瓜之蒂与脐,今从瓜内视壳,有一物附于蒂与脐之间,而随瓜身为转动,则近脐之处为南道,越近则越狭,去脐而渐近蒂之处为北道,必宽而广。如此是夏至之日,其日夜则均长,冬至之日,其日夜则均短,而当其短又何以历一昼夜,必尽此三百六十度四分度之一为哉?还不自觉其学说之荒谬,说什么‘上之所为昼,则下之所为夜’。岂知如此之说,其度数广狭已不能停匀,而且必有一国,人首顶南极,太阳运行至尾箕之时,正周转于天上,而无偏障,则亦必无高低出落,岂非长昼不夜也(极昼)?又必有一国,首顶北极,于其时也,乃不几晦冥而无昼夜也(极夜)?果如所言,上下四旁,皆山川、草木、人物,所居原无上下,谓无东西南北上下之分,推而究之,若人皆倒悬于世,而周易所谓天尊地卑以为贵贱之位者,皆无可定。若此类学说流祸世间,使世人皆信之,将来无君臣上下之分,其祸将不可底止,这就是我所忧虑的事情。”
“美周所言极是。”之前一言不发的陈子壮此时开口了,“无论利玛窦之万国全图,还是髡人之世界地图,中国皆为亚细亚洲,而以西洋为欧罗巴洲。欧罗巴不知何解,以泰西推之,必为夸其大之语。至于‘亚’者,尔雅释诂云:‘次也。’说文解字云:‘丑也。’增韵云:‘少也。’‘细’者,说文解字云:‘微也。’玉篇云:‘少也。’亚细亚为西语,华语则次小次洲也,其侮中国极矣。近人论史,每嗤赵宋为弱,然元昊改名兀卒,华言吾祖,欧阳文忠上劄子谓:‘吾祖两字,是何等语?吾者,我也。祖者,俗所谓翁也。若许其称此号,则今后诏书,须呼吾祖,是使朝廷呼番贼为我翁,不知何人敢开此口。且番贼撰此名号之时,故欲侮玩中国。今自元昊以下,名称官号,皆用夷狄,每事自用夷礼,安得惟于此号独用华言?于我称臣,而使我呼为祖,当以此折之,乞拒而不听。’而今人甘受西人、髡人之侮嫚,而不之觉,曾无一人悟其奸者,何也?”说罢又是阵阵叹息。
陈子升见兄长叹息,起身向陈子壮和黎遂球施一礼,有些惭愧:“承蒙两位兄长教诲,愚弟先前只觉澳洲人学说精妙,未能看破其用心,实在惭愧。”
黎遂球道:“西人、髡人均以日测历,于是仿南北二道之环转为圆仪,如铜球一般。其于倚盖之说,无相悖之处,而以为地在天中。西人、髡人固以为中国至小,欧洲、澳洲至远、至大,以倚盖之说推而言之,则是地大于天,故不得不作地球论以伸其说。乔生知此,无当所惑,幸甚幸甚!”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