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店有新到的琼州黎母山乌龙……”
“沏一壶。”陈雸吩咐道,“有赵老爷爱吃的点心先预备上……”
虽说很久没和赵宪打交道了,但是赵宪的近况陈雸却了解得一清二楚。今天既然是偶遇,这叙旧的茶是一定要喝得,且不说过去的交情,说不定还能从他口中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呢。
果然,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赵宪来了,他已经换过家常的衣服,连带着脸上的污渍也没了。
陈雸知道,不论是衣服还是污渍,还有保留着的发髻,都是他上班时候的“伪装”。当下寒暄几句,便叫伙计端上茶点,两人边饮茶边聊天。说起最近这两年的境遇,赵宪颇为感触:
“真如换了一个世界相仿!”
“谁说不是!我们家老爷过去最常说的就是甭管外面天翻地覆,只要天下还太平咱们就关起门来过日子--如今也巴巴的想着搭上澳洲人的线办厂呢。”
“听说是要办棉纺厂吧?”
陈雸翘起大拇指,道:“老哥你真是这广州城里的百晓生!”
“我哪里是百晓生了,”赵宪嘿嘿一笑,“你们老爷去竞标的事,今天一早就登报了,办公室里有。说起来,你家老爷真有钱!几万元的标玩似得就拿下了!”
陈雸笑了几声,要在大明治下,赵宪说这话就包含着“敲竹杠”暗示在内,自家老爷最好“识时务”。不过现在赵宪没这个胆子。别说自家老爷如今是工商联的会员,直接和澳洲人所得上话,就算是普通百姓,二指宽一个纸条寄到国家警察广州总部就够赵宪好受了--他这种留用人员,一旦被人投诉举报都是“疑罪从有”。
“我们老爷这回是倾家荡产的预备着做一番事业了。”陈雸说,“老爷是聪明人,说得话我也不太明白,总之跟着澳洲人挣钱就是了。”
“有钱就是好啊。”赵宪喃喃道,眼神颇为复杂,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我就不明白了,你家老爷一直做得是干果子买卖,怎么想到去干纺棉了?这八竿子也打不着吧?”
“嘿嘿,老爷的想法,我们做下人的哪里猜得透……”陈雸说,“不过老爷的表侄却是纺绸的世家出身。”
“原来如此。”赵宪点头道,“不管是绸还是棉,总是要纺的。”
陈雸心想这里面的差别大得去了!不过这下找到了合适的机会,便趁机说道:“原本我们陈家在香山都是做纺绸的。我有个族叔亦是一把好手,老爷原本也想借重他的……”说着他就把寻找陈定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我在城中寻了几日,都是一无所获。也不知道为何非要说他来了广州!”
赵宪吃了一块粉果,明白陈雸话里的意思,这是要自己帮忙。这个忙自然是要帮得--倒不是为了几个“谢钱”,而是能让吴老爷能见自己的情。他现在隐隐约约也有些明白了,这澳洲人的天下,读书人吃瘪了,可是搞工商的人就转运了。自己因为出身的关系,在新的警察体系里前途有限,只能指望孩子将来出息--少不了日后要靠贵人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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