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太平时节,各家总还有房屋田地可以变卖,还可以借贷。眼下却是土地房屋无人问津,也没有愿意出借银子――出多高的利息都没有。
当然,他也可以提出让大昌暂时垫付部分货款,等米卖了再付清。这也算是常规做法。但是骆阳明知道目前元老院也很困难,这银子收去了,转手就有用处。
现在听到易浩然提出这个建议,骆阳明稍稍犹豫了一下。
利用其他商号的财力,他不是没有想过。但这毕竟是跨行操作,自古隔行如隔山,其他商号是否愿意拿出钱来参与他并无信心;其次这么一来,即势必要有相当的回报才行。目前局势兵荒马乱,谁也不愿意轻易拿出银子来做买卖。非得有超额的利润才行。
要说利润,现在粮食生意的利润是够大的,若无限价,翻两倍的赚头都有。偏偏这回的粮食生意的本意是平抑粮价。一石粮食做多能赚四五钱银子。对粮商们来说或许不少,对于出本钱的投资者来说可就太低了。梧州这里的借贷利息,在战前年息高达六七成,有的高利贷的年息达两三倍之多。就这个行情,现在都无人愿意出借。
“你的主意倒是不错,可是这米粮是限价的,本大利小,还有风险。其他字号恐怕不见得愿意……”
“东家!你不能用过去看现在,更不能拿钱狗子的胃口来度量各家字号的掌柜。”易浩然道,“如今各家都是有出无进,广西的平定亦不知何日才能结束,各家都没有生意做,银子搁着又生不出小银子来。若是能请解知府出马,以官家的身份召集各家字号的掌柜,言明贩运粮食利国利民,大家出钱集资,卖出的利润大伙分润,多少总是有些收入,总比他们坐吃山空好。”
这番话有理有据,让原本伤脑筋的骆阳明频频点头。想不到这师爷还真有一套!他不由得留心起眼前的这个半老的男人:此人虽说衣衫陈旧,一幅落拓的模样,言谈气度与普通的师爷完全不同。
虽说当初丁阿桃举荐他来得时候说是在官宦人家里当过塾师,不过看他的言谈举止,大概还当过幕客。
骆阳明心生疑窦:这是职业带给他的第六感。这郝师爷只怕不是个普通塾师那么简单,虽说这些日子他在店中安分守己,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还是要对他注意一二。
虽说有了疑心,骆阳明却并不流于言表,只道:“你说得是,我这明日便去与诸位局董商议,一起向解首长进言。”
骆阳明回到内宅,便又去向丁阿桃询问这郝师爷的来历。
“他的来历不是与老爷说过了么?”丁阿桃奇怪道,“是西街上瑞锦堂绸缎铺蒋家小姐的夫家亲戚,藤县人。在外面与官宦人家当塾师的。如今两广战火正盛,不敢回家去,流落在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