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上老杨家吃晚饭去了,只留下有点失魂落魄的范十二在村公所门口徘徊。
老杨家听说首长要来吃晚饭,亦是一阵忙乱。他觉得郧首长这个人说话实在,是庄户人的自己人,所以很是热情。他家原本就属于比较过得去的人家,叫老婆把存着预备过年吃的白面拿出来,擀了面条。又按照时新的澳洲做法,熬了一锅“西红柿鸡蛋卤子”。
郧素济一进屋就闻到了香喷喷的气味。堂屋里热气腾腾的,当间桌子上已经摆上了面条和卤子。老杨婆娘又拌了几个凉菜。
老杨恭恭敬敬的端上警卫员事先送来的饭盒,里面是满满的手擀面。郧素济一看过意不去:本地农民很少能吃到白面。真正是“珍贵的食材”。这一锅面条不用说是把留着过年用得面都拿出来了。
“真是太客气了,我随便吃点煎饼稀饭就行!”
“哪里的话,”老杨很是高兴,“给您吃俺乐意!”
老杨婆娘也笑道:“也没荤的,只有鸡蛋凑合一下了。”
郧素济见他们心诚,也不客套。坐下浇上卤子就吃了起来。老杨婆娘给自个和黑妮盛了面条,正在端着碗到院子里去吃了,郧素济道:“你也在这里吃嘛。”
老杨媳妇赔笑道:“俺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和首长一桌吃饭!”
“咱们自己人吃饭,不用那么客气。”郧素济今天特意选择到老杨家吃晚饭是有缘故的,他已经察觉到老杨是个很爽直的人,和他吃饭说话,一定能得到许多真实的村里情况。
老杨媳妇拗不过,便叫黑妮自己去院里吃,也上了桌。
老杨晚饭的时候爱喝点小酒,他嫌集镇上卖得甘蔗酒“甜”,用自己种的小黄米酿了些土酒,拿出来给郧素济斟上一杯。
郧素济和老杨夫妇边吃边聊,说收成谈生活,说着说着便问起曹老太太的事。
老杨叹气道:“曹老太太也是个可怜人!俺听说她早年守寡,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娶了媳妇。她一家子逃难到这里落户,分了地又有了房,原本小日子过得挺红火,没想到儿子忽拉吧就没了!连个孙辈都没留下,难怪脑子转不过弯来!”
“她儿子怎么死得?”
“去煤矿出劳役。推矿车的时候没留神,被撞了。”老杨叹了口气,“抬回来一瞧可真是惨啊,上身血肉模糊,脑袋都看不出模样了!”
“没了儿子,谁种地养活她?”郧素济问道,“我看她的模样还齐整,不像缺吃少穿的。”
“村里呗。”老杨道,“她这是绝户,村里得养着。当然好吃好喝是别想了……”
“她家的地呢?据说是有人代耕了。”
“当然是有人了。”老杨原本就好说话,酒入肠胃,愈发是打开了话匣子,“她这是绝户地,谁不爱种?纳完粮再交村里三成,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了。和老范没点关系的,想种还种不上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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