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年江南的棉纺织业很是萧条。连带着太仓的棉花种植业也受了很大的打击。沿途的村庄都显得很是萧条。
船到张溥家的河埠头。房屋很新,并非老宅。门前的进士及第的旗杆还是新立的,油漆硕新,透着股喜气。
赵引弓知道张溥虽然出身是典型的“富二代”、“官二代”,少时的生活却很艰难。他的伯父曾任南京工部尚书,父亲是太仓出名的大地主,但他在兄弟十人中是唯一的庶子,不但被家族里的人轻视,连其伯父的奴仆也瞧不起他,甚至对他的父亲也毫不在意。张溥的父亲一过世。十五岁的时候他就和母亲搬出张家,靠其母纺纱挣得学费。
单从张溥的身世来说,这段从被鄙夷的豪门庶子到名闻天下的文学盟主,不但是成功学的典范,就是写成小说也是个精彩的题材。
赵引弓关照蔡实投帖,自己和张岱在岸上等候。他知道张溥选为庶吉士之后。因为在翰林院锋芒毕露,不为温体仁所喜,就以照顾亲人为名告假回家,自此一直在家闲居,到去世也没有重回朝廷。
不过,他的影响力却在他在家的这段日子里日益膨胀,一度甚至到了通过复社在朝势力具有了左右朝局的程度。
赵引弓心想,张溥的想法实际就是幕后操纵朝局――毕竟作为一个官僚来说,他和张采的年龄太轻,资历也不够,想要实施自己的政治纲领,只有通过那些资望深厚的高级官僚们:周延儒就是他的选择。
从保周延儒,打温体仁这个角度来说服他,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
“我家老爷请二位相公书房相见。”已经在门前迎候的门丁行着礼说,随即引着二人经过门厅,从天井里向右一拐,进了一道小门,沿着回廊曲曲折折地走了一阵,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庭院里,是一明两暗的三开问书房;沿着墙根莳着些花木,西边角上还有一方水池,围着碧瓦栏杆,池中立着两片姿态奇古的石山,绿竹森然。
赵引弓无心细看,他匆忙地整理一下衣巾,等院子通报之后,就低着头,拱着手,放轻脚步,从院子揭起帘子的那扇门走了进去。
翰林院庶吉士张溥已经在屋里等着他了。
张溥很年轻,只有三十岁,和赵引弓是同龄人,颔下已经留了三缕清须,显得很是老成。赵引弓注意了下,觉得他的神情面容是个颇为宽厚之人,但是眼神中偶尔流过的熠熠神采,又说明此人意志坚韧,处事果决绝非单纯的无用好人。
据说张溥少时因为伯父家的豪奴陈鹏、过鲲曾经欺其父,又多次鄙视于他出身微贱。他便写里血书发誓要报仇,后来科举发达之后果然通过路振飞,将两名奴仆拘到崇明县,由县令判决后秘密处死了。
见他们二人进来,张溥已经面带微笑的迎了过来。双方作揖行礼,张岱先将赵引弓介绍给了张溥。双方又客套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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