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门。”
“好的！”
屋内只点了一盏不太明亮的油灯。
昏黄的油灯下，潘金莲捻起针线，眯眼缝着衣服。武松在她对面坐着，小声地讲着明天点卯时的注意事项。
冬日衙门事少，应该没甚好担心的。不过以防万一，武松还是叮嘱潘金莲道。
“嫂子要是碰上，那棘手的人事，只管差人来叫我。”
“有武松在，定不让人欺了你去。”
潘金莲手中的针线一滞，抬头看了武松一眼，目光炯炯有神。
看得武松心虚，装作无意地挠了挠后脑勺，自己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不用。”
人家都避讳成这样了，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人家稍微释放出一点善意，她就宝贝的不行。一点也不体面，还让人讨厌。
“这么大的人受了委屈让嫂子出头，人看了笑话不好，传到江湖上损了叔叔的名声，反而成了我的罪过。”
潘金莲这么通情达理，倒让武松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多一句不如一句，索性不说。
一个人呆在屋里，充其量只是寂寞。两个人坐着的时候，就算什么话不说，心里也有块地方沉甸甸的。
“啪”灯花爆了一声。
潘金莲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武松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心也真是够大的，也不怕他睡着后，自己对他行不轨之事，潘金莲有些自嘲地想到。
灯下看自己那张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里换了人的缘故，竟觉得有些陌生起来。说起来还是那双柳叶眉，还是张桃花脸。因为微小的表情变化，气质却大为不同起来。
徘徊在眉间的那点郁气不见了，整张脸都舒展起来，显得颜色比平时更胜几分。又多了几分武松身上独有的正气，看起来与寻常的庸脂俗粉格外不同。
看着看着，潘金莲心中突然冒出句话来。
“人生莫作妇女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不对，不应该是这句，她想起来了。
“恨不相逢未嫁时。”
果然缘分这种东西，早了和晚了都不行，但刚刚好的时机又实在太难把握。
武松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睡得迷迷糊糊地忘了昨晚的事，下意识地就往床那边走。
潘金莲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一方面因为武松也在屋里。她从来没见过睡得这么死的人，怎么也叫不醒，最后真恨不得拿大耳刮子扇他。
处处忌讳，不给机会的也是他。睡得昏天黑地，引人误会的也是他。横竖都是他，让她欢喜也让她忧。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胡思乱想，晚上的梦也奇怪起来。潘金莲梦到了张大户要把嫁给武大郎的那段日子。
潘金莲那时候连张大户都看不上，更别说武大郎这个“三寸丁”了。可张大户有她的身契，他为了报复潘金莲将她嫁给武大郎，她也有没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下嫁。
新婚之夜冷冷清清，新娘表情生硬如丧考妣，武大郎自知捡了宝贝，颇有自知之明的对她说：“我自知配不上娘子，强扭的瓜不甜，我家里还有个弟弟......我把你嫁给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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