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门关上,李万财半晌没回过神,后面的随从上来一名四十多岁忠厚的汉子,扶着李万财问道:“当家的,您可还好?”
李万财轻叹口气道:“没事,走吧。”
汉子随在李万财身后,言语愤愤不平:“刘府都已落魄,还自诩望族,竟不将当家的放在眼里……大小姐如此风华,何必记挂婚约,许他一点好处,将婚约取消了便是。”
“你懂什么?”李万财脸色不悦道,“当初我尚是寒门,便得麻衣神相批命,说我有二十年运程,果不其然就发迹,后又遇上神相,便说非要跟这江南刘府结下秦晋之好,便可续上大运三世……你说我能不相信吗?”
汉子支吾道:“堪舆之言怎可轻信?若刘府有运,何至如此?”
李万财突然停下脚步,道:“先前走时,贤侄与我说的,可有听清?”
“这……他好像说让咱运盐时收敛些……当家的莫往心里去,体弱书生怎晓行盐之事?咱的船运了两淮的盐,都已到秦淮江口,跟两浙地方盐商打好了招呼,只等将他们的盐……混装于船上便可进城……”
李万财是大商贾。
并不单纯只是贩盐,但这时代贩运官盐可是大买卖,每季的运盐少不了他。
“今年不从两浙买盐,便如此运进城。”李万财在深思熟虑后,做出决定。
汉子一听急了,道:“当家的,今年咱一共才得了两淮二百引盐,城西张家和宁海的宋家,靠着跟两淮都转运使司的关系,都运到千引以上,若咱不加灶私,光靠这二百引运进城,刨除船只、人工和孝敬上去的,怕没剩几个。”
明初行开中法,盐、茶等统一官售,官商买卖盐以盐引为凭。
弘治前,盐引不分大小,一引盐统一是四百斤,凭盐引缴纳税赋,再到盐场领盐、运盐、过关、卖盐,因其中苛捐杂税繁多,到实际施行时官盐夹杂私盐,已成定例。
二百引盐,就是八万斤,明朝斤小,不到四十吨,分两条大船运来,再从地方上买一倍的私盐混杂其中,两船扩充到四船,一并运到南京城里来卖。
私盐和官盐混杂,也是一条产业链,只要关节打点好,官府也不会严查,即便查到不过是挨一顿打,盐没收……
几十上百年也都这么过来。
李万财摆摆手道:“这两年的盐是不好卖,就算是一切如旧,每斤盐不过多赚个三五钱,合也不过二三百贯,于家业无增,便听我那贤侄的一次,此事便如此定了,不得有误。”
汉子很不甘心,但家主有命,他也不能去强辩,便恭敬应了,心中仍有不甘。
李万财继续往前走,口中感慨道:“李家已有衰落之象,若不把这运势续上,怕真就步了刘家后尘。唉!”
……
……
刘家小院内,刘恒正在对刘源隆进行批斗。
教训了一圈,连常顺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老爷,但听刘恒最后总结一番:“……说是去讨债,一文钱不见;让你去借书,书在何处?”
刘源隆坐在井沿上懊恼半晌,叹道:“年轻人不知世道艰难,谁家没事往外借书?为父问了几名同窗,都在窃笑,以为我做那考举人的春秋大梦,学业不成还要重拾书本,却连本书都没……不丢人吗?”
刘恒暗想,你在姑姑和外祖父家撒泼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脸?
一到同窗、朋友面前,那张脸皮又无端薄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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