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士仁不知道自己又坚持了多久,但因为他不如那些丹阳兵那般用盾精熟,接连又中两箭,终于倒了下去,气绝阵亡。
但他身边的士兵看到他以身作则,死而未退,竟也鼓起了绝强的斗志,继承他的遗志继续持盾对耗。
……
在战场上,从来没有哪一种交战情形,能如同“你射了白射,我没事”那般,打击进攻方的士气。
果不其然,难峭王麾下的骑兵,虽然也在对汉军造成伤害,但因为汉军大阵表面纹丝不动、从关羽这样的将领到傅士仁这样的基层军官再到普通丹阳兵,都演技爆表。
乌桓人以为自己没造成伤害,终于越来越心浮气躁、士气涣散。
谁都不想一边流血一边做无用功。
难峭王看在眼里,知道再这样耗下去自己士气就全崩了,只能逼着全军冲上去近战。
近战中砍死的每一个敌人,自己人都是亲眼目睹的,这种打法最鼓舞士气了。
难峭王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暗忖:“看来这次真的是被汉军耍了!他们的箭矢这么稀疏,肯定是没有安排多少弓弩手、而全部是摆出坚盾引诱我们呢。
不然,盾阵也只能挡住前排平射的箭矢,没法挡住过顶抛射的箭矢,我们的勇士对着汉军盾阵背后的空旷区域抛射了那么久,汉军都不乱,说不定那里面就是空心的!背后我们看不见的位置根本就没有纵深布置弓箭手!关羽就弄一圈空有外圈的阵骗我的箭呢!”
想到这儿,难峭王正式下令:“全部冲上去跟汉军肉搏!这些车阵上的盾牌不足为惧!汉军盾阵背后肯定是空心的!有弓弩手也不会多!”
瞬息之间,万马齐冲。
身穿两层鱼鳞玄甲的关羽,看到这一幕终于露出了冷笑。他随手一抹,把那几根根本没能射透两套铁甲的箭杆拍断,等敌军逼近到及近距离,才左手扬起,交叉一挥。
这个手势的意思,是让阵型左侧的车弩,往右前方射击,而右侧的车弩,往左前方射击,形成交叉火力。
麴义的先登营破白马义从,有个关键词,就叫做“以强弩‘夹’射之”,很多人都会忽略掉这个神来之笔的“夹”字。
夹的精髓,就是“交叉火力”。
弓箭是抛射兵器,抛射兵器在弹道面上留下的是一个点,也就是弓箭必须刚好掉落的那个点上有人,才能射到人。
而弩更趋近于直接瞄准的平射兵器,平射兵器在弹道面上留下的是一条线,哪怕你直接瞄准的点上没有敌人、或者敌人跑开了,只要这条线的后续延长线上有敌人,就仍然射得到。
但是,弩如果只对正面冲过来的敌人放箭,这种“射不中瞄准之敌但也能射中他旁边的敌人”的歪打正着机会,就会小得多。
因为敌人的骑兵也不是傻子,尤其是乌桓这样的轻骑兵冲锋,马与马之间更是要间隔好几米,阵列是比较稀疏的。
不过,这只是针对九十度角正对的情况。
稍微学过点三角函数的人都知道,一旦平射火力跟冲锋一方散兵线的夹角不再是90°,而是60°、30°……甚至更低,那么其单兵间距、在平射火力垂直投影线上的投影,就会比正面观测时小得多。
这时候“射不中瞄准之敌、但能误伤他身边的战友”的概率,也就成倍提升。
精密的三角函数屠杀开始了。
一排排的乌桓骑兵,笔直冲到车阵前,挥舞着长枪马刀,疯狂砍杀着车阵与盾阵,并试图从车阵的缝隙间穿过、直接践踏车阵后的弓弩手,抑或是穿透阵型后从背后砍杀左右两边的车兵。
不过就在他们即将透阵的时候,每辆战车上一张的车弩,就喷吐起集束箭来。一捆捆的箭矢用有托底的托板扣在牛筋绞成的弩弦上,绞到最紧,瞬间激发,一下子就是十几根箭一大捧地激射而出。
几乎没有乌桓骑兵正面中箭,反而不是左侧中箭就是右侧中箭,远远看去如同刺猬,蔚为壮观。
那些侥幸逃脱前两拨箭雨的,真要穿过车与车之间看似安全的空隙,却发现汉军战车上伸出一根根猛力挥动的战斧与钉锤。
这种靠重量与惯性杀敌的兵器,并不讲究与敌军肉体相击时的角度,甚至不用强求刃口的一侧朝向敌军。
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初速度、惯性,就能把骑兵打得筋断骨折。
事实上,关羽今天给丹阳兵们用的近战拦截兵器,还不是最专业——后世刘裕对付北魏拓跋氏骑兵时,却月阵的近战主力兵器是“杖”。
很多人会不理解:杖不就是一根棍子么?这东西有多大战斗力?
但事实上车阵用的杖,多半是包了四楞铁头的长棍,重量和惯性都足够,要的就是它们既够及远、又不用像枪矛那样把尖端对着敌人。
杖的精髓就是一个“扫”字,对付的是从侧面高速经过的敌人,而枪矛对付的是正面之敌。只要敌兵速度够高、撞击力够大,钝器也能杀人,破甲效果更是比利器更强,敌军骑兵是被他们自己的冲锋速度形成的动量自刹的。
丹阳兵的锤、斧也是靠扫,论威力比刘裕军的杖更强,只是距离太短,扫不到远一些的敌人,难免多留破绽。
威力有余而攻击范围不足,白璧微瑕。
“喀喇——”
“嘎嘣——”
一声声牙酸沉爆的痛快闷响,一批批战马与骑士飞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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