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殿堂里无半点交谈,似过半晌,方见昔日的吏部侍郎宇文桀出列而道:“启禀陛下,如今三国形势不明,澜王殿下此计,实可为上策。”
“如此,何人可为今岁使节?”
墨帝重掷声出,却应了众臣无言。这一路暗潮汹涌,风月流浪,无人不知其险,即便是应负此事的礼部,此刻亦默不作声。
却见一人挪了步子,苍老面容上精神矍铄:“启禀陛下,老臣愿荐犬子楚计同礼部使官一道,往西北三国一趟。”
楚义钦从众臣里脱身出来,眉目里存了深思,声音洪亮亦显了几分自信:“陛下,西北彼处现有离王殿下安北,彻王殿下的天玄军亦正赶往西关戍边,犬儿此去,既可显大墨诚意,自也可向三国示威,尽力以求两和。”
墨帝抬眉朝楚义钦身侧望去,尚年轻的礼部员外郎楚计一身青色朝服站定,眉目间有几分深沉。墨帝龙颜展开时,楚计自一侧步出,恭敬一躬:
“禀陛下,微臣愿出使西北。”
自开朝以来,老臣楚义钦于朝中便多有威望,长子楚计承楚家衣钵,亦年少有为。今番之事,楚计自荐,墨帝只微一思虑,自是应允。
“孙遇,替朕拟旨。礼部员外郎楚计……年少有为,勇气可嘉,今提为正五品礼部郎中,委西北使节,即日携贡礼启程。散朝。”
座上的九五之尊缓缓起身,冕帘琮琤,只拂袖离座而去,面上蓦然多了几分冰冷。而座下众臣俯身拜谢恭送时,楚义钦同楚计相视罢了,心底透亮。
放眼河山,谁知逐鹿。
翌日午时,仪涼西道上空,一只白鸽正展翅自皇城飞向青霞庄。山长水阔,月潜日升,朝内朝外皆不定。昔日离王在时,虽内忧外患不止,却总有个明路,如今唯余了迷茫。
白鸽落到青霞庄后院栖息下来,冷逸州取了竹筒里的书信,念罢不由踱步良久。日光下彻抛下一片明媚,江湖闲情里,终归还是牵扯许多。
“庄主,是何人来信?”
冷逸州长叹一声,将目光投向远处浣沙城模糊的轮廓,似蒙了层雾一般看不真切:“仪涼的泠王殿下。”
宣纸上熟悉的字迹却透着陌生的心思,情到深处字字空虚,徒留颤抖的墨痕。十四将近来的朝事皆写明在了信中,西北三国如何动作,萧璇如何离府失踪,澜王如何重回朝堂,离王又如何被封了安北将军留守北境、至今消息全无。
“庄主……事关离王同十四殿下,信中所说……可要告知萧姑娘?”
冷逸州闻听萧若,松了神色背身摇头:“现如今离王失了讯息,又留守北境,若儿若知,必定担心。陵衣,你替我去办两件事,莫要让他人知晓。”
侍从陵衣于一侧拱手:“庄主请讲。”
“一,去打探昔日初芸盟留于京城的眼线,若有异常速来报;二,派人去一趟北境,将十四殿下信中所言,告知北城离王殿下。至于若儿……”
“尚不到时候。”
冷逸州阖目,指尖莫名跳动不止。昔日狼烟烽火,只怕将于此一瞬,万里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