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今日明明没做什么出力的事,却比去灵华寺监一天工还要累。
他本想放空一刹那,刚闭眼,脑海里霎时浮现苏蕴娇推门走入风月厅的身影,艳若繁花,灿若朝霞。
他早该想到苏蕴娇会出现在筵席上的。那人……从不听劝,越是让她不做甚么,她便偏要去做甚么。
敬忠推门进殿,手里拎着一壶热水。小心把热水灌进茶壶中,撒进去一小把绿茶叶,淡淡的茶香转瞬弥漫室内。
敬忠抽抽鼻子,除却茶香,还闻到另一股味道:“殿下身上有股香气,”他猜测道:“是不是和苏家大姑娘坐得太近了,沾到了她身上的气味。”
池煊扯过一截袖子,放在鼻尖轻嗅,“有吗。”
“是有股香气,”敬忠确认道:“不是脂粉味道,怪好闻的。奴才在苏大姑娘身上闻到过。”
池煊也隐约闻到了衣服上沾染的香气。他冷下脸,从柜子里取出身全新的衣裳,换去身上的旧衣裳,冷面吩咐敬忠,“把孤换下的这身衣裳拿去扔了。”
“啊?”敬忠迟疑道:“殿下,这身衣裳您才穿过两次,现在丢弃是不是……”
池煊斩钉截铁道:“扔了。”
敬忠不敢再劝,顺从取过衣裳出去,“是……”
殿内灯火摇曳,池煊安静坐在檀木桌前,久久无言。
冬日冰冷难捱,苏蕴娇曾说过,不赖床的冬日清晨了无意思,苏府上下都习惯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早饭午饭并作一顿饭了。
但持之周岁宴过后的第二日清晨,苏蕴娇却一反常态,早早便起身到饭厅里坐着,老老实实等苏国公和苏夫人他们过来开饭。
八成大家都饿了,除却大哥哥还在外地,苏家上下十几口人都到齐了,圆桌上坐得满满当当。
苏国公生有三子两女,大儿子二儿子和大女儿是正室苏夫人所出,三儿子和小女儿是侧室田姨娘所出。几个孩子表面上看亲热和睦、兄友弟恭,实则生母不同,心思也不同,正室生的孩子是一条心,侧室生的孩子又是另外一条心,暗地里常较劲。
国公府三公子苏成勋最后一个进饭厅,瞧见苏蕴娇已在饭桌上坐着了,他挨着怀孕的妻子坐下,笑嘻嘻嘲讽苏蕴娇,“哎哟,稀奇了,难得在早上见你一回,怎的今儿个不睡懒觉了?”
苏蕴娇和苏成勋关系不亲近,上辈子就不对付,二人见面时常争吵。
听到他说话,苏蕴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找下人要了只馒头啃。
苏成勋是个十足的败家子儿,惯爱惹是生非,上辈子苏家没落获罪他也有一份功劳。白皙纤细的指头掰开馒头,苏蕴娇展唇笑道:“这不巧了吗,蕴娇也有好些日子不见小哥哥了。”她故意说苏成勋不爱听的,“小哥哥最近还斗蛐蛐儿赌钱吗?可有拿到些赢头?不会又是一直输不见赢罢。”
苏成勋闻言咬紧牙关。哪壶不开提哪壶,前几天他刚因斗蛐蛐一事被阿爹打过一顿,面子尊严双双受损,今日苏蕴娇居然故意提此事让他难堪。
听到苏蕴娇说起成勋斗蛐蛐的事情,苏国公心中一恼,他拉下脸,朝苏成勋瞪眼,“苏家不养败家子儿,他敢再沾这些东西,以后连苏家的大门都不要进。”
苏国公训斥的是田姨娘生养的儿子,田姨娘面上无光。孩子与他人起争执时,为娘的不会想到自家孩子的错处,她在心底暗憎苏蕴娇,骂她话太多,活该被太子退亲。
苏夫人性子平和,一心想着家里头安宁无扰,她站出来打圆场,“吃饭罢,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蕴娇往后早些起身,成勋不要再沾那些纨绔子弟爱玩的东西了,都学着勤勉些。”
苏蕴娇乖巧抬头,“成,阿娘,我明日也早些起身。”
苏成勋瞥苏蕴娇一眼,也老实回了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