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躬安!”张越举起节旄,侧身道:“刺史不在晋阳秉政,何以来了这善无?”
“我闻使者,行幸雁门,不敢怠慢,于是便率众而来……”周严沉声再拜:“在这雁门,吾观使者行事、治政,乃以法家酷法,残害无辜良善士人、官员,故而心下难忍,特来劝谏!”
“劝谏?”张越哈哈一笑,拿着节旄问道:“刺史有何高见呢?”
“履虽鲜,弗以加枕;冠虽弊,弗以苴履!此贾长沙所以谏太宗之言,而严刑酷法,此秦之所以亡天下也!”
“且夫,士大夫官员,国家培养不易,使者擅自行权,横加顿辱,此亡太宗之德而坏陛下之善政,下官窃为使者不取也!”周严正色的拜道。
不得不说,此人说话的语调与态度,确实是很诚恳的。
听得周围士人,都有些暗自点头。
汉,终究是一个封建王朝。
阶级的差异与阶级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
而士人多数是地主豪强贵族之后,对他的话,显然有着认同。
张越听着,却是哈哈一笑,道:“贾长沙的《阶级论》,本使亦有拜读……”
“刺史之言,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有道理……”
在这个时代,阶级与阶级之间,是存在着天壤之别的。
就像太宗的那道著名的除诽谤诏,在以‘细民无知取死,朕甚不取’,保护了人民自由的言论权的同时,却也剥夺了人民参与政治的权力。
因为,百姓就算再怎么议论,没有士人贵族官员豪强参与,也是无用。
不掌握权力的百姓,就像树上的鸟儿。
就算有人拿了棍子,把他们的窝都捅掉了,除了叽叽喳喳叫唤几声外,半点干涉能力都没有。
这也是雁门郡能败坏到如今这个地步的缘故。
没有士人、贵族、官员支持,百姓再不满,也是无用。
除非他们造反!
但造反的话……
没有组织和武装的百姓,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军队,连反抗能力都没有!
周严听着张越的话,脸上一喜,以为张越要和他妥协了。
心中雀跃无比。
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妥协,即使只是取消公审,但依旧处死那些官员、豪强,也足以让他本人声名鹊起,成为名臣。
说不定还能升迁去长安,成为京官呢!
在他想来,也应该是这样的。
做官嘛,不都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你给我面子,我也给你面子。
然而……
在下一瞬,他却听到了那位使者的轻笑声:“只是奈何……贾长沙的《阶级论》乃是以黄老道德之说为本……”
“所谓‘履虽鲜,弗以加枕;冠虽弊,弗以苴履……’早已被我师董子,批的片文不值!”
“当今之世,是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于人,是武王伐纣,吊民伐罪,从来久矣之世……”
“刺史用黄老道德之言,而谏于吾,此岂非以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
“刺史,还是回去,多读些书,修生养性来的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