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能想到,未来要是因此事出了问题。
商丘成肯定不会替他抗雷。
说不定还会踩上一脚!
当了二十几年官,在这太常衙门混了十几年,曹青哪里不知道太常卿们的作风?
有功劳我的,背锅你来!
这也是汉家太常卿们的本能反应,没办法,太常卿这个位置的死亡率,比当今天子的丞相的死亡率还过分。
丞相下台,只要不事涉谋反、大不敬。
撑死了也就是鞠躬谢罪,除国罚金。
但太常卿不一样。
这是一个动辄死全家的职位!
各种各样的死全家。
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就像不久前,万年县县衙纵火一案,就差点又烧掉一个太常卿。
“哼!”商丘成烦躁的跺了跺脚,很是不满曹青的表态,铁青着脸道:“曹令吏身为本官左膀右臂,掌诸博士,却临阵脱逃,若是在军中,本官以军法斩之,令吏也是罪有应得!”
曹青听着,死活不开窍,不肯‘承担责任’,反而纳头就拜:“明公在上,下官老朽,委实无能,还望明公再择贤能……”
“哼!”商丘成咬着牙齿,看着这个属官,恨不得将他怼进土里,但……
曹青也不是什么战五渣啊!
他是平阳侯一系的人,虽然是旁支,但也是皇亲国戚啊。
只好道:“既然如此,那曹令吏交出印绶,去太宰任事吧!”
九卿有司各署,都有着专门的养老机构,用来安置那些刺头、不听话的佐贰官。
太常卿的太宰就是其中之一。
别看太宰署,在太常排序很高。
但职权、油水和权力,全部倒数第一。
每年能用得到太宰官的,也就那么几次。
本来,曹青是怎么都不可能在五十多岁,这样的‘年富力强’的壮年就去太宰养老的。
但没办法……
商丘成发话,他不去也不行了!
不然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能会发落去惠庙担任庙祝,负责惠庙衣冠出巡与祭祀之事了。
那可就彻底没脸没皮,永世不得翻身了。
所以,曹青虽然不愿,但也只好再拜:“下官谨受命!”
然后取下自己用了十几年时间,才拿到的太常卿丞的官印和印信等物,放到地上。
最后起身,拱手再拜:“明公保重!”
商丘成铁青着脸,看着曹青远去,内心的愤恨,无处发泄,便一脚踹在了案几上,将整个案几都给踹翻!
“江东饶舌之辈……”
“安敢欺我至斯!”
他抓着一份文书,恶狠狠的攒在手中,却终究没敢撕毁。
但内心的愤怒和怨怼,却是沸腾如油锅。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此乃汉家政坛存在已久的生态。
在这个舞台上,只有强者方能生存,并拥有权力。
至于弱者……
参考一下那位京兆尹……
从前是太子的走狗、鹰犬。
现在干脆成了张子重的傀儡与应声虫。
长安八卦党们,甚至调侃说:京兆之令,不如新丰之令。
真是入木三分,贴切无比。
而商丘成,是有大志向和大抱负的!
他死也不愿,让人以为他懦弱、不敢任事,更不敢留下任何‘无胆’的形象。
人无胆,安能称雄?
臣无胆,岂能为将?
刘氏选将,第一标准,就是胆大,不怕事,敢挑事。
就像贰师将军李广利,别看长安城里,文臣士大夫们天天贬嫡、调侃,说他‘不过都尉之才’。
但他胆子大,敢搞事。
有事没事,就爱撩拨一下匈奴。
抓到机会,就回来骗军费,鼓动大会战。
所以,他的位置,稳如泰山。
任文人们如何诋毁和贬低,在天子眼中,李广利就是一个猛将,不怕事,敢于挑事,有担当,是个好将军!
“哼!”
“不敢惹张蚩尤……”
“就来欺侮我……”
“我像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商丘成抓着手里的这些文书,喃喃自语。
这些文书,全部是太常卿的博士官们写来的。
大部分是在京的古文博士们,当然也有几个今文博士官,夹杂在其中。
一个个真是好大的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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