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选太子,就只有长孙刘进可以选。
当然,在理论上,他还可以从昌邑王刘髆、燕王刘旦和广陵王刘胥里选。
甚至还可以让小皇子刘弗陵去挂个名,而将此事在事实上委托于多位重臣联合监管。
但这终究也只是理论可行,现实中,他真要这么做了。
保证第二天,整个北阙城楼下,都会挤满劝谏的士大夫贵族。
而且,这种事情,又不是开玩笑的。
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让其他儿子,出任这样的重任。
等于宣告天下——朕要废太子!这立刻就会使国家分裂!
所以,他只能在刘据和刘进之中二选一。
刘进相较于乃父,优点当然是有不少的。
首先,这个长孙年轻,年轻就意味着可塑性极强,若让刘进去负责此事,经过这治河工程和其他运河工程的捶打,不用五年就能锻炼出来!
更可在这其中,学习如何处理郡国、地方、诸侯的矛盾,并知道该如何协调各方利益。
这可是书本上根本学不到的东西。
不必担心,重蹈鲁哀公的覆辙。
其次,刘进没有受到过太多利益集团的牵扯,本身相当干净,这意味着,他可以更好和更恰当的处置各类事情。
又有张子重在旁辅佐,以这个臣子最近展现出来的手腕和果决,也就不必担心,这个长孙到了地方会被地方胥吏绊住手脚。
只是,这缺点和弊端,也同样突出。
主要是年轻,根基太浅,身边没有什么人。
除了一个张子重,似乎还不错,就没有了其他够分量的臣子了。
若贸然让其承担这样的重任,且不说能不能把握分寸,控制力度。
恐怕,就连架子都很难搭起来!
故而,天子内心纠结不已,权衡不定。
拿起勺子,又喝了一口燕窝汤,天子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就对身侧一直站着的张安世,低声问道:“尚书令,卿觉得,太子与长孙,孰能担当大任?”
张安世闻言,吓了一大跳,立刻就轻声答道:“臣愚钝,安知此事?”
天子闻言,失望的摇了摇头,低声叹道:“也对,卿非汲长孺……”
若是汲长孺在,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答案的!
那个顽固的老家伙,虽然脾气犟,但敢说实话,敢讲真话,特别是敢讲那些他不喜欢或者在旁人眼里以为是禁忌的话。
可惜,他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自汲长孺后,再也没有一个敢于冒着他发怒的风险,讲真话的近臣。
甚至,为了争辩,能跟着他这个皇帝一起去上厕所,蹲在在门口,喋喋不休。
汲长孺活着的时候,天子觉得胍噪,就打发这个家伙去了淮阳。
然而,等汲长孺一死,他就不可避免的常常怀念。
张安世听着,不敢答话,只是恭身弯腰。心里面却是稍有吐槽:“这满朝上下,谁能跟汲黯比资历啊?”
若他有汲黯的资历,大约也能有那个胆子!
可惜没有!
天子却是放下勺子,朝在御阶下的坐席上大快朵颐的张越招了招手,道:“卿近前来……”
张越一见,连忙放下餐具,小心翼翼的提起绶带,亦步亦趋,走上御阶,来到天子御座前,拜道:“陛下有何吩咐……”
天子朝他招手,道:“卿再近前来……”
张越看了看左右,提起绶带,再向前几步,来到了天子面前。
“朕问问卿……”天子轻声:“依卿之见,太子和长孙,谁更适合去主持河道工程?”
张越一听,吓得寒毛倒立!
这是送命题啊!
可又不敢不回答,好在,他还有些机智,立刻想起了后世几位聪明人的答案,立刻拜道:“陛下,臣以为,这个问题陛下不该问臣,陛下应当去问家上和长孙殿下,看看家上和长孙的意愿啊!”
“若是有志于此,陛下自然会做出圣裁的!”
天子听着,眼睛一亮,挥手道:“朕知道了……”
是啊,自己应该去问问太子和长孙,看看他们两个的态度。
若有人不想去,不就解决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