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鹿姑却是看向左右亲信,抹了把嘴上的血迹,哈哈大笑,仰天望着那飘扬在单于庭的上方的龙旗,用着汉人的官话,呵呵的笑着:“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便一头昏了过去。
当狐鹿姑再次醒来,已是傍晚。
他的儿子、兄弟、妻子,都围在他身边。
所有人都充满担心和忧虑的看着他。
每一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恐惧!
因为,狐鹿姑若是意外死在此地,那么,他就极有可能和当年暴毙在轮台要塞的儿单于一般,立刻使匈奴陷入内战边缘!
好在,他终于还是醒来了。
“大单于……”众人立刻围上来。
“听我说……”狐鹿姑醒来后,格外的清醒和冷静,他看向自己的儿子壶衍鞮,对他道:“壶衍鞮,你马上去找坚昆王,让坚昆王停止进攻!”
“啊?”壶衍鞮很不理解。
“执行我的命令!”狐鹿姑瞪了他一眼,催促道:“快去!”
“遵命!”壶衍鞮没有办法,只好低头。
壶衍鞮走后,狐鹿姑便看向其他人,道:“本单于昏迷的事情,你们不许外传半个字!”
“奴才(儿子)们知道!”众人齐齐磕头,眼眶中却都是闪烁着泪花。
可能是诅咒的缘故,从尹稚斜单于开始,历代匈奴单于都很短命。
三十年间,匈奴换了四个单于。
一个比一个死的早!
而且,每一次单于更替,都像是在走钢丝!
且鞮侯单于能顺利即位,多亏了当年先贤惮之父为了团结而主动退让。
但狐鹿姑即位,却是麻烦不断。
这几年来,单于庭内外,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更使得先贤惮拥兵自立。
若不是且鞮侯单于在世时,先后逼退了汉军多次进攻,维系住了匈奴的颜面。
此刻,整个帝国已经四分五裂了。
如今,若狐鹿姑有个什么万一……
他们已经不敢想象了。
“我没事!”狐鹿姑强撑着坐起来,他爱怜的看向自己的幼子,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道:“虚闾权渠还没有长大,本单于不会死!”
那个今年才十三岁的左贤王,立刻就泣不成声的跪到了他面前。
“不要哭!”狐鹿姑看着爱子,又对其他人道:“你们也是!”
“听着,本单于今天收到漠北急报,丁零王卫律在漠南兵败,呼揭部确认被歼灭,姑衍王的姑衍万骑还有丁零王率领的六千多骑兵,也尽数折损……”
“现在漠北空虚,姑衍山和狼居胥山,危在旦夕……”
“我们已经没有资格冒险了!”
“必须立刻撤军,回王庭,回余吾水!”
“左大将!”狐鹿姑看向自己的心腹,对他道:“你明天就亲自率领兰氏、须卜氏和呼衍氏的万骑,从此地向北撤退,前往逐邪径,保护我军侧翼,防止被汉军偷袭!”
“遵命!”一个敦实的贵族,立刻就磕头领命。
“右大都尉!”狐鹿姑抓住自己的小儿子的手,将他交到对方手里,道:“虚闾权渠,是我的爱子,也是大匈奴未来振兴的希望!”
“请您带上您的本部,将他护送去西方,去坚昆国,找到坚昆王的王妃,拜托王妃,务必看在本单于的颜面上,若是万一,一定要保护好虚闾权渠!”
狐鹿姑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骨质的鸣镝,戴到虚闾权渠的手上,看着他,叮嘱道:“我儿啊,你记住,冒顿大单于、老上大单于,不是生来就是无敌的!”
“智慧、胆略和机会,才造就了两位大单于的无双伟业!”
“你要听坚昆王和坚昆王妃的话!”
也是直到此刻,其他人才明白,狐鹿姑为什么要支开壶衍鞮?
他们也才真正知道,狐鹿姑的情况,其实根本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轻松。
至少,他自己本人,并没有一定可以撑过去的把握。
不然,他何必做这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