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最后,这个本来和宫廷权力八竿子打不着的时任天梁宫监,不过是个小宦官的万安,提拔到了建章宫监、谒者丞令的位置上,成为建章宫中有数的大宦官。
而原因,不过是天子调查后,只找到了这个叫万安的宦官,曾经多次向张子重敬献奇花异草,却没有索取报酬,反而尽心尽力。
天子觉得这个小宦官,比其他人推荐的妖艳货色淳朴、忠诚、可靠。
最主要的是能忠君体国,敢于任事!
此事,在整个宫廷中都成为了传奇。
张安世知道,现在宫廷中,不知多少宦官在红着眼睛,跟小媳妇盼丈夫一般,期盼着那位侍中官回宫,然后跑去套近乎、献殷勤……
这是宫廷宦官们的生存法则。
而深知内情的贵族大臣,却都因此,深深忌惮那位侍中官。
便是张安世,其实也未尝没有产生过嫉妒和愤恨的情绪。
不过……
在他看到了工坊园里源源不断的利润,送到府邸的时候。
些许的嫉恨与愤恨,消失的无影无踪。
贤弟,依旧是贤弟。
而兄长自然是兄长。
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内心想着这些事情,万安已经回到了张安世面前:“令君,陛下有请……”
张安世收敛心神,跟着万安,步入寝殿之中。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刻。
寝殿中的气温,非常舒适,宛如暖春。
而大汉天子则披着一件外套,坐在一张塌上,端着一个小碗,在细细品味着什么。
张安世知道,那是从珠崖和詹耳朝贡来的燕窝。
这种南方的特产,如今在长安已是价比黄金。
因为它是张子重推荐给当今天子养生的专用贡品。
所以,一下子变在长安城走红。
特别是入冬之后,随着此物进入广大贵族富商视线,一下子就爆红起来。
现在,这种珠崖詹耳的特产,在长安城里,已经被吹的神乎其神。
无数贵族富豪,争相抢购。
更给这种詹耳珠崖的特产,冠以种种传说和言辞。
于是,作为目前唯一可以供货的大司农,瞬间多了一个畅销的奢侈品。
而且有价无市!
不到一定级别,有钱都买不到!
大司农数钱数到手筋疼。
由此产生了另外一个副产品——本来在朝堂中,还颇有声势的‘弃珠崖、詹耳’的议论,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数名臣文人,纷纷改口。
如今,在长安城里,谁敢提‘弃珠崖、詹耳’,几乎就和自杀没有区别。
没办法,就算是孔子复生,也无法说服那成百上千,想要益寿延年的贵族富商啊。
而这些人,在以孝治天下的汉室,是真正掌握一家大权的主宰。
哪个不孝子,敢让老父亲‘益寿延年’的美梦落空?
敢让老父亲吃不到燕窝?
再说,哪个不想益寿延年呢?
便是张安世,自己也跟着买了些燕窝,放在家里,每日早晚喝上一盅。
“卿深夜来见朕,因新丰急报?”天子却是慢悠悠的问了起来。
张安世闻言,赶忙回过神来,将贴身带着的竹筒,呈递上去:“臣半个时辰前,接到缇骑急报,不敢怠慢,立刻来面圣禀报……”
天子挥挥手,万安立刻上前接过竹筒,送到天子手里。
天子抬手,打开密封的竹筒,抖落出其中的纸条。
然后摊开来,借着灯光看了一遍。
张安世跪在地上,等候天子指示。
过了良久,他听到天子的笑声。
那是很少听到的笑声。
欣喜、欣慰、开怀,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
张安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天子如此开心了。
于是,大着胆子问道:“陛下,有何喜事?”
天子却是扬着手里的纸条,假作无谓的道:“无甚大事,不过是小儿辈开窍了……”
“缇骑大惊小怪,往后这等小事就不必上禀了!”
但……
张安世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位陛下将那位建章宫监,叫到面前,吩咐着:“新丰缇骑,忠于王事,朕躬甚慰,赐金十金,布帛五匹,以兹勉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