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越的夸张,让张越都有些惊讶不已,连忙拜道:“岂敢受先生大礼?”
开玩笑,眼前这位虽然素未蒙面,但一听名字就知道他是谁了?
董仲舒之子,公羊学派当代领袖,太学祭酒、博士领光禄大夫董越!
在整个汉室天下来说,他都是有数的大学阀!
这样的大学阀,摆出这样的阵仗来见自己,张越知道,对方肯定是有求于己的。
就像曹操在官渡之战时,光着脚丫子出去迎接许攸,为的就是奇袭乌巢。
董越却是满脸欣慰的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犹记得三个月前,这个年轻人还是一介布衣,那日站在太学门口,形单影只,如今却已经是国家侍中,地位堪比两千石了!
“侍中大驾光临,太学上下不胜荣幸之至……”董越笑着道:“还请侍中移步,往壅堂一叙……”
张越听了,脸色一楞,连忙拜道:“小子才疏学浅,岂敢临壅堂?”
去壅堂?开什么玩笑?!
张越很清楚,也早就被张安世提醒过了,来太学千万别去壅堂!
为什么?因为去了壅堂有麻烦!
至于为什么?
答案是一个字:钱!
因为壅堂是太学最重要的建筑,乃是董仲舒生前,仿照宗周痒校的辟雍而建。
不过,由于直接仿造辟雍的工程量实在太大了,太常卿也不肯给那么多钱,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建了一个小型的辟雍,称为壅堂,作为太学最重要的礼仪之所。
不过,自建成之后,壅堂的启用次数却并不多。
一般都是在三公九卿或者宫廷贵人乃至于皇帝亲临时,才会带着他们去壅堂坐一坐,看一看。
然后给他们讲一讲这辟雍的意义。
其实潜台词就是一句话:不建辟雍,太学就不是一个完全体。
诸位明公,难道能忍心眼睁睁看着太学无辟雍,为天下笑?
可惜,事实却是,打这太学建立以后,来过太学的三公九卿乃至于皇室成员,每一个都狠得下心!
没办法,这太学自建立以来,每届太学生最多不超过五十人。
为了五十个太学生和五个在京博士官,就花费几千万甚至数万万建一个辟雍?
那不是疯了吗?!
但太学的历任博士祭酒们却依然我行我故,不管不顾。
反正来了高级官吏就带他们去壅堂坐一坐,看一看。
在最初,公羊学思潮刚刚兴起,还没有被人研究透的时候,上当的人真不少。
许多公卿甚至是丞相都被忽悠着进去过。
但等到后来,大家都清楚了公羊学派的思想理论和主张后,所有去过壅堂的大臣贵族都是脸一黑,尴尬不已。
因为,按照公羊学派的理论,这国家立学,乃天子教化之所,更是宣扬天子王化之原。
所以无比重要!
但如此重要的国家教化之地,却没有辟雍。
作为天子重臣,倘若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却不上书请求建立辟雍,那就一定是心里面没有将教育事业和教化之道放在重要位置。
所以,这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逼迫所有来过太学的人,将‘请立辟雍’的事情放在心里,还要拿出行动来支持。
支持力度的大小与‘良心’成正比。
搞到现在,每一个来太学的公卿大臣,都是闻壅堂之名而色变。
盖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国家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来给太学建辟雍,而若去了壅堂,却不得不上书请建辟雍,而天子和其他大臣都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于是,为了显示自己确实关心太学,关心教育事业,只能花钱消灾——在建议被驳回后,派子侄或者自己亲自送钱来太学表示:在下人微言轻,虽然很希望马上建立辟雍,奈何……唯奉钱XX万,以助太学教化之业。
这个钱明面上没有任何规定,但问题就在于,都到了三公九卿这个级别了,你好意思拿个几万十几万打发人咩?
从元封后,去了壅堂的大臣,捐钱助学的起步价就已经是二十万钱起了。
像张越这种侍中官,日夜侍奉天子,卒思近对的年轻人,则是百万钱起步——这是当年孔安国扰乱市场后的定下来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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