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十分有眼色将房门关上,立在廊庑之下守着。
萧容衍幽邃的目光注视着只着中衣的谢荀,扯开披风系带,随手将披风搭在一旁,在黑漆八仙桌旁望着谢荀坐下,眉目间是凝重内敛的肃杀之气:“明诚不在了,你便垮了?”
谢荀低着头,身侧拳头紧紧攥着,眼眶一红,呼吸也跟着粗重急促了起来,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摇曳烛火映着萧容衍棱角鲜明的侧颜,他从袖中拿出明诚留给谢荀的荷包,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绣花:“明诚与你青梅竹马,有山盟海誓,情深义重,你可难过可伤怀,但不可倒下!”
萧容衍将荷包搁在八仙桌上:“明诚也好……你谢荀也罢,我曾以为你们都是我大燕热血儿女!谢荀你告诉我……我错看你了吗?”
“明诚为何而死,你不知?她生也好,死也罢,都无愧母国!你谢荀又可敢称无愧大燕?!”萧容衍语声掷地铿锵,遒劲有力,“彼时,大燕国弱民穷,内乱频频,外患交迫,你含泪跪于皇兄面前,称皇兄若敢信你,给你兵马粮钱,三年之内你必给大燕打造一支攻必克战必胜的铁甲精锐!大燕那时几乎陷于灭国之危中,皇兄变卖先祖遗留的珍宝,下令皇家每日一人一餐,节约粮食钱财为新兵筹措粮钱,购买战马、刀戟、重盾!大燕举国……上至皇兄下至官员庶民,纷纷捐献家产!寄希望于新兵身上,指望着新兵能振兴强国!哪怕是雪灾饥荒都没有短你谢荀一粒粮粟,如今……我大燕可震慑北戎的悍将只你谢荀一人,你撂挑子,躲在这里自怨自艾!”
谢荀佝偻着削瘦的身子,闭眼已是泪流满面。
大燕这一路走的多难,谢荀不是不知道,那年……他年幼可有一颗报国之心,生怕陛下不敢信他,是九王爷力排众议,带他跪于燕帝面前。
这些年,他能专心训练新兵,是因为燕帝和九王爷,竭力为他撑起了粮钱,让他无后顾之忧专心练兵。
“大燕交到我们这一辈人手中时,是个烂摊子,大燕皇室与忠臣戮力同心,筚路蓝缕十数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稍有差池……今日大燕的局面便付之一炬,大燕至今如履薄冰!”萧容衍扶着八仙桌站起身来,长长呼出一口气,“谢荀啊……明诚之所以弃你,前去和亲,是因为我们大燕还不够强大!你若真的心疼明诚,就站起来,拿着你的剑,回北戎去!牢牢将北戎把控于掌心之中,让北戎人再不敢提什么和亲之语!”
谢荀面唇发白,抬头来朝萧容衍望去,看着萧容衍冷硬的侧颜轮廓,哽咽唤了一声:“王爷……”
萧容衍手指点了点八仙桌上,明诚公主留给谢荀的荷包,锋芒毕露的幽沉瞳仁看着谢荀,凌厉而深沉:“待我大燕王霸一方,或一统天下之时!便再无需我大燕女子和亲的方式,来换母国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