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东阿县城中既然困住了祝永清这个敌军中的要紧人物,三山兵马势在必得,也早将那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围住城池四面的三山各处人马就地扎营,各有军健挖掘战壕、堆土筑墙,并安插鹿角拒马,打桩架起营帐,再经过萧唐、宋江的派遣准备发付三山各部轮番攻城扰敌。
随后两三日内,萧唐趁着三山部曲整顿麾下兵马的时期,在四面营寨到处巡视,倒也遇见了其他一些按原本的命途轨迹也都合当到梁山落草的强人头领。譬如在东阿县城东门营寨中正监都军卒修葺营帐棚舍、鹿角拒马,生得面阔眉浓须鬓赤,双睛碧绿似番人的一个威武汉子。
那个汉子正指挥麾下军卒利用周围砍伐得来的树木搭建棚子,又再上面堆叠成捆的茅草,在营地前方的壕沟与鹿角拒马也已经初见规模。待那个生得碧绿双睛的汉子转过身来,猛然间却觑见有个脸庞被獬豸面具的汉子正引一拨兵马向自己这边踱来。
那汉子先是一怔,眼见既是友军的主帅,又是名噪江湖的数山共主全大头领前来,也立刻上前向萧唐躬身施礼,唱喏说道:“在下青眼虎李云,久仰全大头领的威名,今日有幸拜会,正是在下莫大的荣幸。”
虽然李云面上恭谦,心中实则念道:原来这就是与我那徒弟朱富有杀兄之仇的铁面獬豸全羽...凭心而论,如果我还在沂水县做得县衙都头时,倘若撞见朱富的兄长,那个唤作旱地忽律的朱贵恁般开剥活人的恶贼,说不得也只有一刀杀了,或是擒住他去见官受审,教那贼厮典刑正法......可是如今我也只得做个强人头领,莫可奈何的在水泊梁山安身,还有甚话可讲?
此时萧唐也翻身下马,上前托起正朝自己抱拳打拱的李云。他也很清楚这个青眼虎本来在沂水县做都头差遣,本来也是无意落草的,可是也正如李应、杜兴等人一般,不得已到底还是要投到梁山做了个强人头领。
萧唐心说自己扶持绿林中数处大寨,拉拢招募诸地能人异士的时候固然不屑去用些威逼利诱的法子强迫他人投靠自己,可是如果没有宋江等人算计使诈,或是因为其他些原因而使得李云这类人物为势所迫,那么他也只会在沂水县一直做个兢兢业业的都头了此残生,也没有机会教天下人知晓他青眼虎的名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倒也很难说到底是梁山误了李云一生,亦或者说是梁山成就了李云一世......
念及至此,略作寒暄之后,萧唐遂又对这个平素滴酒不沾,以往处理都头差事也端的沉稳慎重的青眼虎说道:“我也知沂水县青眼虎李都头的名头,原来阁下也早投梁山入伙......虽不知你因何故肯投身绿林,不过好歹有缘与李都头共同行事,也望你多多指教了。”
李云想到自己被徒弟出卖,无奈之下只得被梁山逼上梁山,也不禁苦笑一声,又对萧唐说道:“全大头领恁般说却是折杀在下了,说来惭愧,前番却是在下失职在先......官司追究,不得轻饶,反正我也是孑然一身,也并无家眷拖累,是以只得投奔梁山入伙,只图做好本职差遣,全然不似全大头领啸聚各路群雄的壮举,又怎能与恁相提并论?”
萧唐也听出李云言语中带着些意兴阑珊,遂也长叹口气,又意味深长的对他说道:“我听闻李都头是恪尽职守的好汉,终不能哀伤自怜,半生蹉跎下去,李都头落草虽属无奈,但就算是在绿林中打踅,来日也未尝不能争个建功立业,博个青史留名。”
李云怔怔的听萧唐说罢,只思付了片刻,脸上便又露出感然的神色,并感喟道:“全大头领在江湖中誉高望尊,引得诸路豪杰争先投效,如今又是拜识尊颜,恁能联决群雄的个中原由,在下此时倒也能够知晓一些。”
实则李云现在也只得按下心中感慨不说,而是暗念道:只可惜我当年不得不投奔的是水泊梁山,而并非是全大头领恁统管的青州两山大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