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唐心中念罢,随即说道:“如今马扩尚还是戴罪出逃的要犯罪囚身份,虽然如今试图再效力于宋廷,但也尚还没有得官家宽胥罪责。既然朝廷如今只顾自保,无法估计他这一路本来深陷于沦陷失地境内的抗金义士,也并没有许以他任何名分...要依我说,且先先去以礼拜会,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动其投顺我等共举大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那马扩仍是执迷......如今两相为难的困境,他也应是心知肚明。好歹也要让其晓得我等不愿伤损为国竭力效死的忠烈义士心诚,也正如三郎所言,强取硬夺乃是下下之策,此等人物宁死必不辱,事宽尚可翰旋,急难则难见成效。”
石秀听萧唐说罢霍然抬起头来,也连忙说道:“哥哥是打算亲自前去会会那马扩?虽然他也算是个敢于豁命冒险、力抗金虏的好汉子,可就怕人心难忖。如今我等既然已与朝廷撕破了脸皮,而那马扩既是被朝廷定罪之人,兀自却做势昭示其愚忠心思。若是他图谋向朝廷请功,也难保不会打算趁机相害哥哥。”
萧唐只思付片刻,便断然摇了摇头,又笑言道:“也不必如此把细,我揣度那马扩先前事迹,便知其识得大体。饶是他有心重得宋廷宽胥任用,可退一万步讲,休说他纵有甚歹心,也绝难得手,就算我亲自前去拜会时身遭不测,届时我军诸部义师群龙无首,唯恐驱逐金虏大事,前功尽弃,获利的只会北面金虏。我想马扩就算仍不愿背反朝廷,以他的远见卓识,应也不会教金国从中获利,为了自己重得朝廷恕罪录用、攀得功名而不惜教河朔之地再度惨遭外虏祸害蹂躏?我倒是以为那马扩......也绝对不会是那种愚忠朝廷且利欲熏心的奸厮小人。”
口中说着,萧唐心中也思量着这个以宋廷联金伐辽的燕云战事为契机卷入三大国的争斗旋涡当中,而也是最早亲身经历宋、金、辽三朝国事剧变兴衰的奇人马扩,他不止能得以凭藉自己的胆识和口才,以折冲樽俎的手段殚精竭虑的为匡扶江山社稷来往奔走,同样也曾在被宋廷以通虏献城冤罪下狱的情况下逃脱出走,而仍要组织河北抗金义勇与外寇殊死激战,想来他也不会是那种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而君要谁死、臣就必要他死的那种拘泥教条的愚忠臣子.....实则彼此之间倒也有些共同之处,如今趁着马扩只是干瞪眼苦盼着能得以重归朝廷之前,抢先前去心诚招拢,彼此的夙愿与初衷,想来那马扩也能听得进去......
※※※※※※※※※※※※※※※※※※※※※※
赵州治所平棘城外乡间,荒废着大片的抛荒田地,因先前为金军占据肆虐,又经五马山抗金义勇抢夺回来后已有众多宋民百姓流离失所,也少有人耕作。而城门内侧附廓临时搭建安顿难民的棚子乱糟糟的铺开,于城头上方也尽有巡守的义军守卫个个如临大敌,把守着出入城郭的要道。
而城头上的守军虽然看似是军容严整,只是他们中有不少人眉宇间神色复杂,时不时交头接耳的悄声嘀咕,期间也有些人不住大声忿言起来,而他们话语中也总会包含着“萧任侠”、“狗鞑子”、“鸟朝廷”等关键字眼。
而州治府衙厅堂之内,也正有员统领此间义勇人马的头领垂首思量,蓦的喟叹一声,并喃喃说道:“萧唐啊萧唐,我也当真是服了你了...五马山等几处义勇儿郎,皆肯随我驱逐金虏不避生死,可是要鼓振军心以御你麾下军马,却是困难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