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视时代的局限,以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是她的冷静剂。
她也不会与姨父姨母说,不会与师师好好两位娘子说。
就如上辈子在现代社会遭遇性骚扰时,她信奉的首先是,不找帮手,不四处发泄愤怒,靠自己独立地、正面地与对方交锋。
她认为,真正的女强,不是身边一堆帮手强,不是倾诉欲望强,而是自己内心的韧劲强,自己头脑的决断力强,以及自己行动的单兵作战力强。
然而现在,她意识到,有些男人,判断不出“冷淡与漠视”远比火药味十足的腔调更表明女子的决心。
曾纬就是这样一个自负到“看不见、听不见”的男人。
曾纬似乎认为,她姚欢只是对于一次没有心理准备的身体受侵犯而不高兴,大约觉得自己降格到了晴荷那样的地位,所以赌气了。
姚欢身边的亲朋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侧目,恰恰说明,欢儿心中还有他,怎会舍得让他身败名裂呢。
既如此,大不了,求几回,宠几回,在她被或龌龊或凉薄的外事逼得焦头烂额、束手无策时,替她出头几回,这女子就定能又与自己你侬我侬起来。
“噫,申初时分了,曾御史定是又要来点卯。”
李师师一边调音,一边笑吟吟地与徐好好道。
二人皆得趣地看向姚欢。
姚欢却已转身下楼。
她疾步出了竹林街,估摸了一条不会与皇城方向下值官员相遇的路。
她不想见到那张曾令自己赞叹痴迷的面庞。
皇城在竹林街西边,襄园在竹林街北边,姚欢认为,自己往南走,今日至少能得清净。
她于是沿着潘楼方向的大路,走着走着,就到了小甜水巷附近。
小甜水巷周围,皆是金银铺子。
姚欢看着那些精致又璀璨的琼华宝物,就仿佛面对一桌子色香味俱佳的好菜,郁结的心情似乎一点点舒展开了。
这个月令,过年的气氛正是一日浓似一日。姚欢想着,自己来大宋创业的第二年,手头终于不那么荒芜,有几个余钱,给姨母、美团和小玥儿等人,买几件首饰。
她于是左右打望一番,选了家门脸体面、里头货物也琳琅纷呈的铺子,走进去。
伙计见是个生客,模样气度却上佳,遂彬彬有礼道:“娘子尽管看着,若有相中什么想问,再喊小的来?”
姚欢点头还礼。
不料片刻后,那伙计又巴巴儿地过来,哈腰道:“有劳娘子移步,雅间中有位贵客请娘子过去叙话。”
嗯?
姚欢狐疑地顺着伙计的手看去,但见珠帘后,隐约一个锦衣女子的背影。
大白天的闹市,这店子又大门敞开着,姚欢卸了警惕,走过去,掀帘而入。
那女子转过头来。
是晴荷。
姚欢冲眼一瞧,不免奇怪,只觉得晴荷今日,好像打扮了一半就出门来了。
她很快明白自己这份观感的原因这姑娘穿的是簇新的纹锦冬袄,鸳鸯儿似的,发髻间、腕间却素净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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