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很是满意,随口问道:“你今日来何事?”
李勣的事情很多,作为执掌六部的宰相,此刻外面站着十余人在等着向他汇报。
贾平安笑道:“没事,就是听闻六部有些官员喜欢掩盖本部的丑事,某在想,若是这些被人利用的话……”
他不能直接向李勣提出照看表兄的要求,够不着。
一个宰相去照拂一个最底层的小吏,你觉得合适吗?
这话说出来,连李勣都会觉得他轻浮。
李勣点头,“老夫知晓了。”
小圈子如今咄咄逼人,六部里他们有不少人手,这些人对李勣的吩咐阳奉阴违,或是使绊子。
他早就想寻机收拾一番,可却寻不到借口。
贾平安的一番话却让他有了思路。
下面的官员喜欢盖盖子,对发现的问题不作处理,如此就不算犯错。可现在李勣执掌尚书省,若是哪一日长孙无忌等人把这些盖子下面的问题揪出来,那就是他李勣的错。
贾平安暗示这样的事儿六部不少,若是李勣主动揪出一两件来,用雷霆手段……能否破局?
至少能撕开一条缝隙!
李勣微微点头,这个想法他一直都有,但却下不了决心。历史上他就是这么被小圈子给逼着下台了。
小贾提出这个建议需要勇气,一旦被他认为是冒进,二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发生变化。但他依旧说出来了,这便是不见外。
回头要多帮衬他才是。
想到了这里,李勣的脑海里转动着各种想法……
……
杨德利换了值房,和几个令史一起办公。
抄写文书账目,这便是他的职责。
杨德利的字……贾平安教授了许久,他自家苦练,但也仅仅是看着端正,也就是和那些孩子的字差不多。
第一份文书抄写完毕,交上去时,杨德利看到了主事高瑾那愤怒的模样,心想难道抄错了?
转过头,高瑾就去寻了向长林,“向郎中,你看看这个。”
向长林一看文书,不禁怒了,“这字写的刻板,看着毫无精神,谁写的?”
人型打字机也得要把字写的让人看了赏心悦目才行。
先帝为何喜欢褚遂良,就是因为他那一手字。让他草拟诏令文书,一看,真是艺术品般的享受。
高瑾叹道:“是杨德利。向郎中,把他弄走吧。”
“咳咳!某再看看。”向长林再看看文书,点头道:“看着清晰,一目了然,不错不错。”
高瑾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节操呢?
可为了把杨德利这个瘟神安置了,节操算个屁!
日子就这么滑过。
到了新岗位数日后,杨德利越发的喜欢这份工作了。
能练字,多好啊!
他抄写的很认真,甚至会跟着读出来。
“……赏宝应县公王颂三千贯……”
杨德利停笔,抬头,目光中全是疑惑。
“不对!”
边上的令史皱眉,“别出声!”
抄写需要安静,杨德利一边抄写一边嘀咕,声音很小,大伙儿还能接受。但说话是不成的。
杨德利仔细看着文书,起身出去。
“高主事。”
他寻到了上官仓部主事高瑾。
高瑾抬头,眼中的不耐烦一下就郁积了起来,“何事?”
杨德利递过文书,“高主事,这宝应县公才将被陛下罚了五千贯,可才过了十日不到,怎地又赏了他三千贯?某觉着不对。”
上次的事件后,贾平安给表兄说过,一句话,皇帝对王颂是恨之入骨,若非可以,恨不能把他一家子都发配去岭南。
这样的人,皇帝怎会朝令夕改的赏赐他?
高瑾看了文书一眼,“这白纸黑字的写在这里,你质疑什么?”
杨德利涨红着脸,“高主事,陛下英明神武,怎会朝令夕改?”
咳咳!
这等事儿大伙儿都知晓,不外乎就是小圈子给王颂弄了个小功劳,随后附在一群报功的官员权贵的名册里送上去,一般数额不大皇帝都不会仔细看。
这便是混赏赐。
若是那等事无巨细都要仔细查看的帝王,这等事瞒不过。比如说以后的朱元璋。
但李治刚登基没多久,最近忙着了解官员的情况,以及各地的具体情况,每日忙的不可开交,这等文书报上去,他哪里会仔细看。
有心人呐!
高瑾心中叹息,但这等事他不敢捅,否则小圈子能弄死他。
想到这里,他沉声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回去做事!”
可杨德利却梗着脖子道:“这是国财,为何不能过问?”
高瑾怒了,指着外面喝道:“滚出去!”
“闪开!”
外面有人在呼喝,接着传来了户部侍郎周和的声音,听着很是轻柔。
“英国公请看,这里便是仓部令史理事之地。”
竟然是英国公来视察?
高瑾赶紧端坐着。
“老夫看看。”
话音刚落,李勣就在周和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杨德利束手而立,高瑾起身,“见过英国公。”
李勣颔首,拿起案几上的文书看了看。
周和在边上介绍道:“这几日户部忙碌,有的事都转到了仓部,这便是最近赏赐的账目,回头做好了送去度支那边。”
李勣点点头,这等文书他也不会细看。
一个国家就是一个庞大的机器,上位者要做的就是用好人,掌握好大方向。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过问,那不是睿智,而是分不清轻重。
杨德利看看手中的文书,高瑾担心他会点炮,就喝道:“杨德利,出去!”
这里都是大佬,你一个小吏还在此杵着干啥?当门神?
杨德利默然准备出去。
杨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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