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鱼忍不住说道:“郎君每年都会捐出大笔钱粮给养济院。”
“怎地外面没人说?”新城诧异。
王老二说道:“郎君令悄然去,不可声张,平日里也不说。”
新城真的被震动到了。
“我出身贫困之家,知晓这些穷困所带来的煎熬……那些贫困人家的孩子做梦都想改变自己的处境,可出路何在?如今这个大唐能给他们一条出路的唯有读书。可读书花费不小,而且苦读多年不一定能过了科举……白白花费了时光和钱财……”
贾平安想到了许多事儿。
“所以你才力主让新学减免贫困子弟的学费?”
新城的眼中多了钦佩之色,“还有一顿丰盛的中饭,这样孩子就算是回家吃的差,身子也能挺得住,还能长得壮实……”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世界,而长安只是一隅。
“学了儒学能得什么?权贵之家,殷实之家就算是无法过了科举,也能有别的出路。可平民子弟呢?过不了科举,儒学是能让他们挣钱还是能让他们出人头地?都不能。”
“要实用之学!”
这是贾平安推动新学的最大动力,“那些士族豪族凭什么高高在上?不就是因为他们能读书,百姓却不能吗?不读书就是睁眼瞎,就是傻子,聪明人看着傻子,看着睁眼瞎,自然优越感十足。”
“可新学一旦推动平民子弟读书,所谓的优越感荡然无存,百姓会蔑视他们……他们还剩下什么?权势和钱粮。”
新城说道:“可他们的权势和钱粮会随着新学的推广而渐渐被剥夺……”
“最后形成制衡。”
“他们垄断了教育权,这就是他们能数百年不衰的缘故。”
垄断永远都是社会进步的最大障碍,也是社会公平最大的敌人。
而新学的出现就有力打击了这个垄断,曾经高高在上的嘴脸变了,变的焦虑不安,怒不可遏。
“贾顺的儿子进去了。”
“可劝阻了?”
“好言相劝了。”
“寻他的错处,弄他下去。”
贾顺第二日去了值房,照常理事。
“贾参军!”
外面有人进来。
“长史令你去。”
见到长史时,贾顺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去岁你偏袒人犯,如今有人来告……”
贾顺浑身冰凉。
“这……长史,当时这个证据并未寻到……”
他觉得自己是冤枉的。
“先回家去吧,回头此事老夫会行文长安……”
然后就是免职滚蛋。
贾顺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值房。
值房里竟然有人在等候,就是那日来阻拦的两个男子之一。
男子沉声道:“许多事走错一步,一生都错了,而且还会遗祸子孙。”
贾顺站在都督府大门外泪流满面,突然回身喊道:“老夫冤枉,这是他们报复老夫送了儿子进学堂,这些卑鄙小人……”
贾顺滚蛋了。
“贾顺把儿子送进了新学的学堂,这是和益州百姓作对。”
杀气腾腾的宣言传遍了城内,接着往外扩散。
正准备换个地方继续旅游的贾平安也得了消息。
“那些人杀气腾腾的说这是杀猴儆鸡,许多人不敢送孩子去学堂,更有过关的孩子家人反悔,说再不去学堂了。”
徐小鱼打探到了许多消息,但都没地头蛇孙谦详细。
“那贾顺乃是司法参军,按理得意,可此事背后的那群人更得意,为首的叫做邱辛,邱氏在益州可是数百年的名门,加上那些人,连都督府都得为之侧目……”
牛逼!
这就是地头蛇,而作为过河的新学学堂自然不敌。
“贾顺那事就是栽赃,那案子他判的再没错了,可邱辛等人……不,他们都不屑于出手,而是令人弄了栽赃的证据,随即把案子给翻了过来,这就是贾顺枉法的来由……”
娘的!
“地方豪族果然目无法纪。”
地方豪族……后世叫做土皇帝,谁都不敢惹。
孙谦叹道:“不只是这个,有人放话了,说贾顺可能收了钱……受贿还枉法,这是要重责加流放……贾顺这只猴好可怜,这便破家了。”
“姓贾啊!”
贾平安笑了笑,“兴许都督府会觉得内疚,把此事纠正过来。”
孙谦瞪大了眼睛,“可不敢这般想嘞!都督府也得忌惮这些地方豪族,惹了他们,都督府以后不得安宁……就算是想做什么事,没他们的支持怎么能行?政令出了都督府怕是都不管用了!”
这就是地方豪族!
地方治理从许久之前都是官府加地方豪族的模式……当然,后来叫做什么士绅。所谓的豪族,实则成了无冕之王。
贾平安微笑道:“益州是个好地方,乌烟瘴气的……不好!”
孙谦嘟囔着,出去后寻了徐小鱼。
“让郎君莫要多管闲事,否则我怕你们出不了益州。”
这是个很严肃的告诫。
徐小鱼笑嘻嘻的道:“回头我给郎君说。”
可随即徐小鱼和王老二就出动了。
两日后,他们二人回来了。
“重伤五人,拷打十余人……”
口供很整齐,只是看了一眼,贾平安说道:“地方豪强果然就是地方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