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就是缘,咱们交个朋友吧。”
奚悦低下头,看着他手里递过来的东西,愣了一下,没有接。
那是个做工很精细的香囊,缀着五色的流苏,而囊面上却只简简单单的绣了几朵梅花,剩下大片的留白。
奚悦不懂刺绣,只觉得那几朵梅花就像是刚从那棵树上摘下来就定在了囊面上一般,栩栩如生,美而不打眼,舒服又别致。
奚悦盯着那簇梅花,移不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琰说:“在下不才,只略懂一些医术,身上值钱的也就只有些草药,所以找上好的绣娘做了个荷包,我挑了些养身子的草药放了进去,殿下带在身边,对身体也好。”
这礼物倒是稀奇。
但人家一番心意,奚悦又想到自己不堪一击的身子,便伸手接下了。
宋琰又道:“这香囊也可做个信物,殿下救过我一命,今后只要拿着这个香囊来寻在下,任何请求,在下都万死不辞。”
奚悦听了,心里觉得无用,自己明日就要进宫了,也许到死都出不了那高大城墙了,怎么出去寻人求助?
走在一条绝路上的她,又有什么可求助于他人的事?
但她想归想,还是点了下头,轻声道:“多谢了,但我没有东西可以回礼。”
宋琰愣了一下,笑道:“殿下糊涂了?那支银簪就是你的礼物了。”
奚悦垂下眼,她很想说那支银簪不是她的,她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命是自己的。
可今后,连这条命可能也不会再是了。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点头道:“公子不嫌弃就好。”
宋琰笑起来,眼尾翘起好看的弧度,这般看谁都温柔。
宋琰笑着说:“怎么会呢?殿下的恩情我是要记着一辈子的,这银簪我也是要好好保存的。时辰也不早了,殿下明日大喜,还是早些歇息吧。山水有相逢,万事无绝对,在下这就告辞了。”
没等奚悦有什么反应,宋琰再一笑,眉眼都飞扬出绚烂的风情,然后他脚尖一点,转身纵身跃下。
风也蓦然随着大了,一浓一浅的衣袂同时纷飞起来,在两种颜色纠缠到一起的同时,蓝衣男子伸手接了一下,稳稳的将人接进怀里,被吹起的梅花也砸在两人身上,渲乱热烈,一时像幅每滴墨水都溶了水每寸颜色都燃烧在火里的画。
宋琰在人家怀里占够便宜,才同蓝衣男子并肩站好,笑嘻嘻地仰头朝奚悦挥挥手。
蓝衣男子彬彬有礼地朝奚悦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拉着宋琰的手转过身,也不知是怎么动的身形,几个眨眼,人就如同随着风的叶子一般,卷挟着梅花花瓣,消失在巷头。
这时,才有一道倦懒带着笑意的声音轻飘飘落进她耳朵里:“殿下多保重。”
奚悦从已经无人的巷子口收回目光,垂下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在复又沉寂下来的窗边深吸了一口气,嗅着冷寒东风中悠远飘渺的香气,握紧那个荷包,低头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