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心里很清醒,从未曾如此的清醒过。
一切的念头在心底飞快掠过,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垂头扑到二舅母怀里,委屈地道,“二舅母,我疼,眼睛也瞧不清东西,我会不会死?”
这话说的孩子气,围在床前的几人便都笑了,秦氏轻拍她肩头,宽慰道,“醒了就没事了,待会儿天大亮了再请关郎中给你瞧一眼。你们小孩子还不都跌跌撞撞的长大的,哪里就会没命了?”
瑗宛点点头,任秦氏用帕子替她擦了泪,就抬起头,转过脸看向赵嬷嬷:“嬷嬷,我想吃春柳做的海棠糕,你吩咐她做。”
语毕,屋里为之静了一息。
赵嬷嬷含腰应了,转头请示秦氏:“舅夫人,春柳和彩屏都是跟惯姑娘的,姑娘身边一时都离不得……”
秦氏刚欲说话,衣角就被瑗宛紧紧牵住,只见她苍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担忧地问,“二舅母,他们怎么了吗?”
秦氏含糊道:“你还病着,怎么可以吃那些不好消化的点心?快好好歇着吧,舅母这便吩咐人去把关郎中请过来。”
一旁郭夫人也跟着劝:“是了,孩子你别想太多……”
瑗宛抿唇,挑起水亮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瞧着秦氏:“舅母,彩屏手轻,夏天都是她替我打扇子揉肩,春柳会做南方小食,母亲知道我离不开才把她们给了我……我知道舅母跟外祖母嫂子您们疼我疼得眼珠子似的,是我没出息不长进,一有个灾病就想吃南边东西,我……”
她话没说完,就堵住嘴咳起来,眼角挂着泪珠子,又急又痛,瞧来好不可怜。
郭氏有些不忍心:“娘,要不把两个丫头……”就在这时,有人在后猛地扯了她一把,警告意味十足。郭氏还张着口,愕然顿住了话头。
郭夫人挤上前来,狠狠朝她打个眼色。郭氏方知失言,再去瞧婆母秦氏的脸色,果见对方慈悲的面上隐约带了几分愤恨。
“行了,你这孩子,为了几个下人值得急成这样?”
秦氏接过郭氏未完的话,手上轻抚沅婉的背脊,“两个丫头虽是你母亲给的,又常伴着你,可你今次有事,难道她们没有疏忽之过?过去因着这些粗心大意的东西闯了多大祸事,你难道都忘了?舅母如何能容这些不尽责的东西贴身侍奉你?”
秦氏说的“祸事”,正是瑗宛心中最大的隐痛。若非当年下人粗心,父亲不会早死,母亲也不至于……
“你莫要急,人我留在身边调理几日,等他们长进了,才准他们回你身边。你摔了这回,舅母险些心痛得死了,我娇娇滴滴的好闺女,若是留了疤印子可怎么好?”秦氏说着便又泪湿了,搂着沅婉哄住不放。
适才她一番话说得慈爱中带几分严厉,沅婉不好打断她,如今她又哭泣,自然也不好继续分辩旁的。所幸总算应下了不会把人送到庄子上去,而是留在上房“调理”,沅婉跟着松了口气。
适才她又是撒娇又是扮可怜,把已过世的母亲也搬了出来,就怕自己人微言轻,撼动不了二舅母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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