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今天子,明明这套学术是出于他手,他却不肯要,反而要让他来承载。
这才是他不安的地方。
赵信闻言嘴角微掀,意味深长的道:“因为朕只有不下场,那么朕才是最终的裁判。”
这天下各学派的学说为什么要争,争来争去,除了争民间的追随者,主要还不就是要为统治者所用吗?
另一个时空的公羊派董仲舒更是毫不遮掩的,把自己的学说形容为少女,要送给皇帝为妾。
现在倒好,这小妾混能耐了,开始想要凌驾于主人之上了,开始对皇帝指手画脚了,甚至还要把皇帝架空起来,搞什么垂拱而治。
还要和皇帝共天下,我共你大爷。
而赵信为什么要把宁浊推出来,而不自己上,这还不简单吗?
明明是裁判却跑下场去做选手,这不傻了吗?
那样一来,不是等于一下子站到了天下所有学派的对立面去了,让天下人都变成敌人。
宁浊总觉得这学说这里不妥,那里不妥,那是因为他觉得这学说是皇帝的,和皇帝是一体的。
他哪知道,这学说虽然是皇帝炮制的,但事实上,当它被推出之后,它和皇帝就是分开的。
谁去主张它,它才和谁是一体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赵信的真实目的是在于制衡。
制衡,有了竞争,裁判才有分量。
后世的某些人蠢就蠢在,他们扶起了一个冠军,却把其他选手都杀了。
只剩下一个选手的比赛,裁判有什么用?
所以宁浊不明白,这个心学也好,理学也好。
虽然是他炮制出来的,但是他却并不一定要用。
在他来说,只要这个学说能给这一潭死水的当下带去一些冲击,并且可以让他趁机对整个社会的思潮掺一点沙子。
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不过这些,他只是点到为止,绝不会和宁浊详细的去解释。
说完也不等宁浊说话,便再次又道:“好了,既然宁先生暂时没有问题了,那么便回去准备一下,整理一下,细节上你可以继续修改,完善。
只要记住一个方向,那就是倡导务实之学。”
宁浊这才回过神来,虽然脑子里还嗡嗡的,却不敢怠慢,连忙道:“喏,臣明白了。”
“好,若是无事,先生便先回去休息吧。哦对了,三日之后,朕会安排你在太学讲道,如果先生讲得好,朕到时候会正是聘请你为帝师!
朕也会大力推动你的学说。
希望先生不要让朕失望。”
赵信微微笑道。
“臣告退!”
宁浊闻言心中再次一震,面上却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告退。
赵信笑着点点头,亲自将他送到门外,在诸多宫人内侍的注视下,又命令曹雄代他送宁浊出宫。
如此礼遇简直让宁浊诚惶诚恐。
而那些宫人内侍之中,却有不少人都禁不住眼波流动。
赵信嘴角微掀,把这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心中暗道:“看来朕这皇宫还是没收拾干净啊,不过这样一来,朕今日对于宁先生的礼遇,应该很快就会为各方所知了吧?”
这就是赵信对付世家的第一步,从上层给他们放一条搅动水池的鲢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