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柄木用尽了最后的自尊让他没有向她示弱……尽管他也亲眼看到自己的眼泪落在她手套的金属嵌片上,湿热的液体融化了他干涸的血液,让他耗尽一切妄图维持住的东西在顷刻间变得毫无意义。
要结束了吗?
当赤谷海云拿出电击甩棍时,他这么想道。
这就是游戏的终局吗?审判的铁锤敲响,地狱的火焰将罪恶吞噬殆尽……
砰——
出乎意料的枪声在死柄木耳边炸开,惊走了停在电线杆行的鸟雀。
“啊呀呀,居然背着我和小朋友玩得这么开心,海兔小姐真是太过分了,我可是要吃味了哦~”
一个愉悦的,并不陌生的……但唯独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声音,响了起来。
面对这种突然攻势逆转的情况,死柄木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半跪在那里,死死捂着右肩的人是赤谷海云——而在不久前,她还在用那种神明般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他,惩罚着他。
但意外的,他也没有从中获得太多快感,还有那么点儿游神。
英雄倒下来的时候……是这么好看的吗?
刚才黑雾也倒下来了,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欣赏的,像是一截掉在地上的烟灰;但这个女孩儿不同,她就像是一只被猎/枪射中的候鸟,当她从半空中坠落时,总有一种哀恸、凄厉的美感。
他定定地看着她,好像忽然就体会到了鸠山夜射说过的那种感觉,当他看到她隐忍地垂首,摇摇欲坠却永远不会让膝盖向敌人着地的身姿,还有从她指缝间不断渗出的暗红色……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女孩痛苦的样子……
——会这么美啊。
……………………
“虽然还想和海兔小姐多相处一会儿,不过谁叫我之前失败了呢……败犬是没资格挑剔的。”鸠山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帮死柄木解开了皮带扣,“这次我的任务是把小鬼和酒保大叔带回去,只能期待下次——喂,小鬼,你在干什么?”
看着死柄木从口袋里掏出了引爆遥控器,鸠山眯起了眼睛。
“喂喂,你不会想把海兔小姐炸死吧?”他冷笑了一声,用枪管敲了敲死柄木的肩膀,“乖一点哦,小朋友。海兔小姐是我的东西,擅自动别人的所有物可是要吃枪子的。”
死柄木瞥了他一眼:“闭嘴。”
“哦?这可真是差别待遇啊。”他反讥道,“刚刚我没来的时候,不是像是一只小羊羔似的被海兔小姐拎在手里,连动都不敢动吗?怎么,现在终于回过神了?还是你偷偷把缝在嘴上的线拆下来了?”
“再不闭嘴,连你也得死。”死柄木的目光重新回到赤谷身上,“喂,英雄海兔,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把眼泪和鼻血擦干净再跟我说话吧,小朋友。”
鸠山终于有点失去耐心了——虽然看死柄木有所变化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但前提是不要把歪脑筋动到他中意的东西上。
他轻轻啧了一声,正打算把这个麻烦精打晕带回去……
某种不妙的感觉忽然从心头跳到了嗓子眼。
滋滋——滋滋——
鸠山夜射退后一步,偏头躲过了这一击,但电流与皮肤擦过时的蛰痛感还是令他心头一震。
突进、贴面、抽出甩棍、攻击……所有的过程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不过,比起经过专业训练的自己,和他站得很近的死柄木就不是那么幸运的了——鸠山可是亲眼看着他被一棍子撂倒,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漆黑的遥控器脱离了手心,滑到了不知名的角落里。
考虑到他刚才似乎有那么点要觉醒的兆头,这个场景看着还蛮滑稽的。
鸠山夜射看着她,可能是之前女孩令他吃惊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以至于他现在只是微微挑眉:“你没受伤。”
是没受伤,不是没被击中。
直到距离拉到这么近,鸠山夜射才看清楚赤谷右肩那个所谓的“伤口”——她手上的根本不是血,而是红色的染色弹药,鸠山还能看到她掌心残留的塑料弹片。
而那枚理应贯穿赤谷海云右肩、让他完成对她第三次射杀的子弹,的确在被缝合过的布料上造成了一个新弹孔,但里面露出的并不是赤谷海云的皮肤,而是一个暗紫色的,质感很像果冻的弹性胶体。
鸠山夜射早就察觉到她肩膀的布料有点鼓,但他原以为是绷带或者某种外敷型止血药物的关系,但却没想到会是这个……
粘性葡萄——鸠山夜射可以确定。虽然他基本不记得参赛选手的名字,但他很清楚他们的脸和个性,其中有一个身材矮小到令他印象深刻的男生,他的个性就是从脑袋上源源不断地拿出具有强力粘性的紫色球体。
……可没有任何信息表明这种个性还能防弹。
赤谷海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手中的甩棍不断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很可惜。”她说,“你不是现场唯一一个有同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