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哭和大声笑……最对应得上的应该是襁褓中的婴儿吧?”赤谷说,“而且偷溜到别人身后用爆掉的纸袋吓人什么的,可实在说不上是生活的乐趣。”
“好过分。”13号假装委屈地抹了抹眼睛,“自从我醒了之后,海云就对我好凶哦。”
赤谷叹了口气:“老师也是醒来后就特别喜欢对我恶作剧呢……”
为了方便养伤,13号平日也在靠着镇定药剂维持着个性解除的状态,可以不穿宇航服就在外面毫无顾忌地行走……呃,操控轮椅。
也许是个性所致(没有光老化的烦恼?),13号的外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不过他笑起来时,眉目间确实有一种青涩的孩子气,偶尔故意发出一些扭捏的童音也不违和,只让人感觉这个一米八的大高个里装着一个长不大的男孩子。
仔细想想,团队里的大家私下确实都会有些幼稚的举动,和大众印象的差异颇大……这大概就是从高压工作中突然解脱的反弹吧?
“好了,说回正题。”13号问,“这次去参加葬礼……还顺利吗?”
“姑且算是吧。”赤谷揉了揉隐隐抽痛的太阳穴,一声叹息溢出唇畔,“门口确实有媒体在蹲点,但都没有发现我,厅内也没有什么隐藏镜头……硬要说的话,离开时视线好像和礼宫先生对上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
13号将视线转向与她相同的方向,两人一同望着人工湖中央的几条游鱼。
“心事了却了吗?”13号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如果某位小朋友还记得的话,她的制服还放在我这里呢。”
“仅仅是这件事的话,已经结束了。”说到这里,赤谷停住了,直到湖中央鱼儿引起的涟漪彻底散去,她才继续道,“至于制服……恐怕还要在老师这里寄放一段时间。”
“这样啊……”
赤谷低下头:“非常抱歉,老师。”
“嘛,如果真心想要道歉的话,就帮老师一个忙吧。”13号慢悠悠地说道,“其实呢,前几天有很多同事过来看我,也带了不少慰问品过来,鲜花啊、营养品啊、果篮什么的……其他的其实还好,英格尼姆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奇怪消息,居然带了一整个西瓜过来,真让人苦恼啊。”
听到某个关键字时,赤谷倏地睁大了眼睛——这让13号想起了清秋院养的那只边牧,每当听到“出去”两个字的时候就会竖起耳朵,眼巴巴地看着清秋院。
犬系少女·赤谷海云下意识地摸了摸唇珠,说话莫名带了些大舌头:“是、是这样吗?”
“虽然也不讨厌西瓜,不过一整个还是太多了。”13号语带笑意,“所以会不会刚好存在一个喜欢吃西瓜的人,愿意帮我分担其中一半呢……呐,海云?”
“真的可以吗?”赤谷怯生生地问道,“毕竟是很贵的东西……”
“再贵的东西,烂掉也不值钱了。”13号笑了起来,“某位想要道歉的小朋友,意下如何呢?”
小朋友垂着脑袋,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我们达成了一致意见。”13号说,“那么现在就回病房吧。”
因为使用了个性药剂治疗方案的缘故,13号在意识清醒后,身体就恢复得很顺利,现在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外面太阳很好,哪怕走在阴影下也能感觉到暖意,树荫透过玻璃在走廊的地板上徐徐摇曳,中途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孩子拿着风车从他们身边走过,旋转的四色叶片中穿插着他们轻快的笑声,像是耳畔倏忽飞过了几只夜莺。
“海云。”13号突然喊了她一声。
赤谷回过神:“是,老师。”
13号没有回头,从她的角度看不到老师的脸,那声呼唤来得突然,似乎有什么在积蓄,又让人无法真正辨出蕴藏在其中的感情。
“我不在的时候,你做得很好。”13号轻声说道。
赤谷推着轮椅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她希望老师没有察觉到这些,想要悄悄用袖子擦一擦眼角,又怕地上的影子会出卖她。
最后,她克制地、在不泄露任何情绪的情况下,轻轻应了一声。
天啊,今天为什么没有下雨呢?
赤谷由衷地想道,这样她就能理直气壮地解释自己脸上为什么会有水痕了。
于是她只能睁大眼睛,希望干燥的空气能把眼中的湿意带走。
×××
后日谈——
一天早晨,长川谷交给了赤谷海云一封信,说是她家里寄来的
“家里?”赤谷有点惊讶——舅舅小鸟游音晴前天才和她通过电话,因为家里正在打通两边公寓的墙壁,这几天引子和绘谷会住在他们家,让她不用担心。
她接过信,信封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原本是寄到家里来的,很抱歉妈妈没有看清楚收信人,擅自就拆开了。不过看完之后,妈妈觉得海云还是有必要看一下,所以就寄到学校啦。」
落款处没有写名字,而是一大一小两个微笑的表情。
看到这里,赤谷反倒确认了这是赤谷引子寄来的信,无论是这种在信封背面的正中央留言的习惯,还是落款处喜欢画团子笑脸的个人爱好,都符合母亲的一贯风格——以前其实只有一个,赤谷猜另一个小的团子是绘谷。
不过赤谷并不觉得母亲是“不小心”看到了这封信,她更愿意相信是母亲仔细筛选过了所有寄到家里来的信,这封是母亲认为她可以读的,所以才会特意寄来。
她回到房间拆开了信,刚展开信纸,落款人上的“礼宫和也”让她滞了一下。
「你好,赤谷海云小姐,感谢你没有在看到落款人的时候就合上这封信。
请原谅我这么晚才写这封信,写下这些文字对我来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而我也不确定你是否需要,但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这些。另外,我的书面日语并不是非常好,如果有用语上的错误,请多多包涵。
首先,我猜你多少已经通过各种途径了解过我家的情况,但大多应该是一些浮于表面的“信息”:我是美国出生的日裔,我和纱里是在美国读大学时认识的,我是摄影师而纱里是律师,婚后她仍在继续自己的事业,我们女儿的名字叫加奈……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告诉你的,如果仅仅是『礼宫和也』,那么他就会告诉你这些,而下面我所要讲的,是作为纱里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父亲想要告诉你的。
就像很多刚毕业不久的律师一样,纱里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总是有点天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应该知道有一类律师专门替普通人向大型财团起诉赔偿吧?纱里就是这样的律师。
可惜生活不是《永不妥协》,这种案件要审讯起来并没有影视剧中那么方便,在日本这种律师的收入也无法和美国相提并论,律师起步的前几年是很艰难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处于整天奔波忙碌却又收入微薄的尴尬局面。
当然,我们家还算富裕,她的收入其实并不算必要进项,但很多时候我都不太能理解她的想法,在我看来她在为一件可能根本不会有回报的事情而努力,可或许这就是她对我来说格外有魅力的原因——她对自己的目标非常明确,并且坚定,我相信再过几年她就会变成了不起的律师,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财团们光是听到她的名字就心生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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