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想着,盛书平却是忍不住急步上前,想要一探究竟看一看那婢子的脸。只走了两步,他陡地顿住脸色变了几变。
到底希望她是,抑或不是?
盛书平停在那竟至有些发怯不敢上前。对那人他心里有愧,无颜以对。那双眼睛,她依恋的眸光……
始终是他亏欠她。
对那人,他亏欠良多!
思及此,盛书平脸颊微不可察的抽动,有一息的闪念,但觉她倒不若是死的好。只这般想着,他却不由自主紧紧盯住那劳作的身影,分毫无法挪移视线。
渐渐的,有声音自他心底冒将出来:
其实,其实他是想她活着的!
他给了她唯一的温暖,但她又何尝不是这世间除却娘亲,他所得到的唯一的温柔。
除了娘亲,只有她真心待他,敬他爱他!给他唯一暖色。
他不敢上前确认,不单是心虚生怯,亦是不想承受失望。
哪里会是她呢!
柔弱如她,不可能活下来。更不可能来得京城,来到这侯府!眼前人影仿若一个幻象。
终归不会是她!
她是早没了的!
红颜枯骨,这世上再没得一个她!
心随念转,盛书平闭了闭眼,眉宇间掠过一抹痛色。终究还是失望了!
若非亲眼见到面前这个与她肖似的背影,他亦不知他竟会如此的失望!
明明当初是他眼睁睁看她坠入地狱,不!乃是他亲手,亲手推她跳下悬崖,万劫不复!可此刻,他又为何会这么失望!
这会子日头渐高,容臻锄土薅草,一连不歇忙活了好半晌,便有点体力不支感觉疲累。
她停下来,直起身子抬袖抹了抹汗。大抵是昨夜里她半宿未眠,今儿干活很有些昏沉发虚,日头一高,竟似格外的热,流的汗明显比平常多。
取出水囊喝几口水,她看一看已经装满杂草的篓子,心里寻思先把这些倒了再说。
将篓子背在身上,她略显吃力的掂了掂,抹着汗折身脚步略是虚浮的往前走。
盛书平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惊愕的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住容臻,表情凝固有一刻的呆怔。巴掌大的脸,水亮杏眼黑白分明。不是那人,还是哪个!
盛书平直直的望住她,嘴唇动了好几下,居然发不出声来。
直待那不住抹汗的人影愈行愈近。
终于他开口唤她:
“臻儿!”
当这个名字唤出口,盛书平方知自己有多么激动,又有多么欢喜。他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微的发颤!
容臻一震,脸色一白。僵硬片刻,她迟缓的侧头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盛书平深深的看她,眸色急切面有惭色。
容臻怔立如木石无言。
若说盛书平无颜见她,无颜以对。
那她对他,则已无言以对。
她原是想寻他,想要亲口问一问他。是以,方拼着一口气,苟活着一路艰辛来到京城。可如今,她觉得已无须再问。
昨儿听到那首曲子她便似有所悟,猜到府里那位新来的,令柳小姐心思雀跃,俏脸生晕,每日里皆要念叨好几回的琴师是他。
那首曲子本是他为她而作。彼时,他温柔的看她,笑着说这首曲子是她的,从此往后,他也只会弹给她一个人听。并给曲子取名: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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