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昨晚喝的酒，白喝的？”陈燃攒眉看周海一眼，烟嘴杵灭在餐巾纸里。
纸巾易燃，一下子燃烧起来，火舌细细的舔舐，余摊灰烬。
“那可是二十万啊，不说是不是做局，那真是拿命都抵不上。”周海叹了一口气。
陈燃没应，看着那条命走到马路边，泄气的蹲下去，埋在两腿之间。
天地压缩人，压成一个小点。
陈燃开了两瓶啤酒，白色泡沫争先恐后涌出来，一瓶推到周海跟前晃了晃。
周海接过去倒杯子里，个把分钟时间，陈燃一口气干了半瓶。
周海看他这个喝法，是个人也受不住，“你别再喝了，喝酒又不能当饭吃。”
陈燃拍他肩膀，和他碰瓶，“周海，我要是把洗手的金盆砸了，你还把我当哥不？”
周海手握瓶身，五指收紧，眼珠子定在他脸上，不敢置信的看着人，愣是嘴巴张合几下。
“燃哥，你去哪，我周海就去哪，这么多年，要不是你带着我，我也学张春找辆车撞死算了。”周海笑着笑着，抹了把脸。
“死不了，都他妈长命百岁。”陈燃叼着烟，嘴角上扬，笑了笑。
两人一齐看向外头马路边的张春，人保持姿势一动没动，到底还是不敢草草结束自己的命。
“管饭就好，工资无所谓有没有。”周海开玩笑的说。
“有我在，你俩饿不死。”
陈燃干了最后半瓶，又连续撬开两瓶，握了手腻滑的酒液，“今个儿喝个痛快。”
“你还是少喝点，不然我和张春拉不住你。”周海笑了一声，话里有话。
陈燃没吭声，闷着喝酒，酒入喉，话都卡住。
周海心里揣着明镜，壮着胆子问，“燃哥，你是不是对隔壁那妞儿有意思。”
周海虽然不是百花丛中的老手，但他上学的时候谈过女朋友，男女之间那层事，看得明明白白，无非是秋风一扫，露出石上青苔，藏不住的东西，永远也别想掖着，越藏就越显山露水的。
陈燃烟酒不离手，抿嘴笑了一下，笑得意味不明。
“你别搞学生时代的暗恋把戏，那玩意儿憋得难受。”周海喝多了，和他碰杯，好像深有感触，谁没年轻热血过，当盆祖国娇艳的花朵。
陈燃移开烟，一仰脖子，对准瓶嘴豪爽的灌了半瓶，泡沫子密集的在绿瓶里窜动，酒液顺着喉管流进肠胃。
“我就问问，瞎说。”周海还是怂，末了加一句。
酒精揉进骨子，任他铜墙铁壁，一触即溃。
云雾散开，城破，昨天的酒和今天的混在一起，陈燃嘴巴松动，撬开来话，“想过。”
这两个字没头没脑的蹦出来，周海琢磨他这话是真的酒后吐真言。
“安稳生活，结婚生子。”陈燃头后仰，手搭在脑后揉了揉。
千年老树开花了，这是大事。
周海来了精神，接嘴道，“不能光想啊，得实干。”
陈燃眼睛猩红，人很清醒，“我们这种人，能活着就好。”
没人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