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回视他,并不直接作答:“齐言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不和大族结亲,就没有姻亲牵扯,不会被慕家用人情买通,是以杨世南不可;不和苏家来往,就没有利益纠葛,在外人眼里就不会偏袒苏家,是以顾家人和张许两位辅臣不可;齐言更足够聪明足够清廉足够得皇上重用,他是天下监察官员之首,是皇上一手扶上来的寒门贵子。”
苏妙真慢慢解释:“更不要说他父亲曾冤死牢狱,所以我选在元宵时节,当着许多勋贵的面求他,是料定他为了年少经历会怜悯同情于我,最终答应下来。”
从头到尾,都是精心设计好的,仔细挑选过的。
片雪碎琼飞到宁臻睿脸上,他没眨眼,也没太多表情:“都是借口——你并不信我。你觉得皇后三哥拉拢慕家,我就不会帮你解决慕家。所以即便我年前屡屡召见你,你也借口身上有孝,不想见面冲撞到我——你若的确怕冲撞到我,正月十三当晚就不会登台了。”
苏妙真垂下眼,没成想一贯没什么城府的宁臻睿察出她的心思:她何止是不信宁臻睿,甚至还猜忌他会不会为帮助三皇子登位,而除去她这个障碍。
宁臻睿向来待她很好,可这种好在天家储位面前又算什么?她要慕家血债血偿,她要三皇子珉王全部付出代价,宁臻睿肯吗?
当初在宫中,他是不顾嫌疑把她从五皇子淫*辱母妃一事摘出,可那是能够打击到五皇子和贵妃的丑事,是有助于三皇子皇后的事,换做这次,她能信宁臻睿吗?
苏观河先在蓟辽查到慕誉种种错处,王氏后在慕家书房搜寻到一部分证据,她若是贸然拿给宁臻睿,他是否会销毁那些文书信件?贤妃和皇后同气连枝这么多年。
所以苏妙真不赌。若非赵慕两家水火不容,她连赵越北也不会见。说到底,除了自己和亲近姐妹,算上苏问弦,也许还有顾长清,她谁也不信。
她甚至连皇宫里的圣明天子也不信。
所以拒绝了许凝秋的提议,没把证据交给张元辅再送到乾元帝跟前。乾元帝正宠爱有孕的慕氏女,还留着慕家有所用武,若为了朝堂后宫两处,而默默按下此事留中不发,她到时候就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所以一定要先通过话本、戏曲和流言造起汹涌舆论;同时借着出殡时机,抛头露面地去显出面貌;然后当着上百勋贵无数百姓的面给齐言送去诉状;最后还要把安平居士的身份公诸于众……
一步一步,就是为了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异闻,好去轰动天下。
一位绝色女子当众喊冤,甚至有另一重特别身份,竟是个早就闻名的文人,试问谁听了不会好奇,不会追问,不会想知道结果呢?
甚至为了博得同情,她剜开皮肉,效仿古人以血书之,也甘愿受越诉杖刑,无非是要万民关注,人人在意。
也的确如她所料,京中民众见她如此受苦受难,又有许多善事在前,又有查抄禁*书在前,已经相信了苏家悲惨,慕家有罪。
乾元帝就是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沸腾民情殷切民意在此,有惊世骇俗的谒阙诉冤在此,他也得遣人彻查。她既无家人权势,便要把舆论用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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