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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0 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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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清见她杏眼圆睁,樱唇微抿,玉雪似的小脸上满是懵懵懂懂,无奈苦笑。但同时,这些时日他心中因赵越北陈玫等人事而生出的种种烦躁不悦,却也消了个干干净净。

  她还小。

  顾长清缓缓道:

  “你虽不问,但为夫不能不说——其实初五我从府衙直接去卫府,的确是去要陈玫的庚帖。但我并不想娶陈玫,只是欲要让人私下拿了庚帖,直接快马加鞭回到金陵,使了银钱去说动陈家的族老,让他们在得知端午之事前,同意陈拜入顾家。”

  “为夫不向你和其他人明说认亲之事,反而往后拖了几日,是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我方才所言的试探你。第二,则是我忧心明说后,陈宣陈玫不达目的,另出他法,最终节外生枝……”

  顾长清沉了沉眉心,“我虽差点娶了余容做了陈宣的妹婿,和他也有交情,但陈宣的为人处世之道让我难以苟同,这回我也想通了,陈玫无缘无故掉进胥门塘河,多半是陈家想借机把陈玫送进顾家。不过既然进了祠堂族谱,那就铁板钉钉,陈玫再没有嫁入顾家的可能。”

  “妙真,她身上那件旧衫,是余容昔年常穿衣物——我乍一看见,心中大震,一时间便也忘了避讳。但等我上岸后仔细一想,这里面很有些不对劲……一来端午佳节,满城的人都炫服而出,她没道理穿余容的旧衣,二来她恰恰在我下到甲板时坠入水中,太过巧合,三来,她得救后就直接——”

  顾长清咳了一咳,“直接扑到我怀里,实在不妥……”

  “故而我思来想去,觉得多是她料准了我心急之下会忘了男女大防,才算计你我——这次是我过分冲动,犯下男女授受不亲之礼,难怪惹人议论都以为我要娶她。妙真,不管你如何想,这几日外头都传我要纳妾,你委屈了……”

  苏妙真听着听着,晓得了个大概。原来顾长清也觉得陈玫别有目的,因怕直接拒绝另生事端,这才含混不清地要走庚帖,让陈玫陈宣以为他这是要娶亲,其实则早差人去金陵请动两家族老,瞒着陈玫她们将兄妹名分做实。

  这么说来,落水之事果然是陈宣陈玫两人自导自演的了?

  因听他言语间颇有自责之意,她来不及深思“陈芍旧衫”,赶紧道:“这话说得,那九死一生中,如何还能计较男女大防?你是为了救人,要我说得赞一句‘义薄云天’——而我记得孟子曾有言说,‘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嫂溺不援者,禽兽也,’所以说,大丈夫行事处世当经权并用,圣人可不赞成为了避嫌而见死不救……外人会议论,是他们太过古板迂腐。更没认真读书,但凡认真读了四书五经,就该晓得人命高于礼教……对了,还有句话叫……”

  越说,苏妙真也越恼火,只恨这地方的礼教太过森严,又恨时人太过长舌,但凡见着了一男一女有所接触,就一定要往风月上想。害得一个姑娘落水后几乎没人敢救不说,顾长清救了人差点被缠上不说,她自己也差点被骂作勾引赵越北的淫*妇。

  正愤慨,却见得顾长清面上带出了些温柔,盯着她,满眼赞许。苏妙真心里一动,也说不下去了,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半晌,她忽地想起他起先所说的“利用试探”,和“陈芍的旧衫”,又瞥见案几上的那封书信,就慢慢吞吞问道:“夫君,你说第一个原因,是想娶不娶陈玫之事来试探我——你试探我什么呢?难道你是想看我是否是否谨守妇德不妒不忌?还有,你怎么突然把外头的要信给我看呢?”

  顾长清微微叹气:“妙真,你我虽是夫妻,但咱们之间却少了信重,你心思深,为夫有时候着实闹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而为夫知道你有很多事都刻意瞒着我——”

  苏妙真心中咯噔一下。

  “你别急,我并不是在指责逼问你什么。你无须现在解释——故而在陈玫这事上,耍了几个小伎俩,想借此试探,看你究竟在意不在意我——”他不着痕迹地转了开去,“——纳妾,又究竟是否肯对我说实话……”

  “但妙真,我现在想通了。不管你在不在意,我这边的确不想纳妾,所以以后也不会有类似的事发生……至于这信件,我是想让你清楚,为夫全然信任于你,不仅人品,也包括能力——”

  “妙真,以前是我过分疏远你,没想过你就是我——总之,你若能对我彻底交心,事事肯告诉我一二,为夫会欢喜至极。但若你暂时仍不信我,却也无妨,我不逼你,咱们慢慢来……”

  他从袖中取出一串钥匙,又指向书房里头的某个黑漆描金立柜,“顾家的账簿已经全在你那儿,如今我想,这也该由你一并管着,那里面有我过去现在的文章诗稿、往来信件,以及机要文书,以后的也都归在那里……你若得闲,还得替我理上一理,日后我找起来也方便……对了,里面还有大半田产商铺的契约字据,你一并收着……”

  苏妙真的手心被这串钥匙烫得发疼,心神大震。她当然晓得这意味着什么,顾长清这是把大半的家财交到她手上,丝毫不惧她从中截留!而他更将机要书信等物交给她整理,岂不又说明他不防备她,不避讳她外事,甚至希望她参与进去?

  纵然是她自己,也做不到对某人如此推心置腹,而纵然是苏问弦苏观河,又何曾让她随便看机要文书呢?就连邸报公文,很多时候还是苏妙真苦求得来,或者偷看而得。

  “除此之外,妙真,我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你。我很后悔之前没说,现在倒想明白直讲,但又怕讲了之后让你有了负担压力,更怕你觉得难堪厌烦。因此我欲要把决定权交给你——关于我,关于顾家,关于任何外事,只要你有任何想要知道的,尽管问我,为夫言无不尽——”

  她听得此话,但觉越发不可思议,心乱如麻,正要勉力出声好谢他的信重信赖与体贴关怀,却想起他方才所说的“陈芍旧衫”,猛地抬头,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包括陈芍姑娘的事么?只要我问,你就如实作答吗?”

  顾长清微微一愣,苏妙真见他哑然,登时懊悔,恨自己不该蹬鼻子上脸。顾长清对她已经够坦白诚恳的了,自己还有许多诸如“苗真”的秘密藏着没告诉他,怎么好偏要求他事事坦诚呢?尤其这陈芍还和他渊源不浅!

  她满心羞愧懊恼,正手足无措间,听见窗外传来侍书的问话声,噌得起身,立时就要逃出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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