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报恩的,没想到却成了欺负人。我心虚地随着欧玉书去了正屋,先向祖宗牌位行了礼,又向欧玉书的叔父奉了茶。
欧玉书的叔父欧世华经营着一家小药房,浑身上下裹挟着一股药味。待行完礼,他将我扶起来,看着我愣了一下,片刻后道:“少奶奶,玉书的生活,今后可就交给您了。”
我点点头。欧玉书同我咬耳朵:“我叔父有点起床气,早上总是反应慢。”
“玉书,我耳朵没聋,我听得到。”
“……叔父,我错了。”
这日之后,我开启了我的报恩生涯。只是这是否属于报恩,我自己心里都没底。
操持家务?欧家早就有了一定之规,管家把整个屋子收拾得跟铁桶一样。协助欧玉书挣大钱?他自己便能日进斗金,我插手之下,反而小亏了两日。关怀夫君?欧玉书表示自己能吃能睡身体好,“要是贤妻能不打呼噜就更好了”。
一个月过去,我这恩没报成,反倒是在欧家吃了睡睡了吃,欠的账更多了。
我陷入了人生意义的大思考。倒是欧玉书还在一旁安慰我:“无事,至少有了贤妻,每晚有人给我磨墨了。红袖添香,快哉,快哉。”
我手下一抖,墨汁溅了欧玉书一脸。
这日是七夕,欧玉书仍然在处理着银号里的公务。我边给他磨着墨,边看着他笔走龙蛇。他字写得很好,在月华中显得如玉如璋。
他长得真好看。我渐渐有些痴了。
或许是七夕,连一心生意的欧玉书都有些心不在焉。不一会儿,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幅画,摆在桌上,咬着下唇端详了半晌。
我知道这两幅画像,皆是他在两位前妻死后,为她们画的。夜深人静之时,他常常拿出来看,眼神颇为忧伤。
见我看过来,他歉意地说:“抱歉,阿黄,我这便收起来。”
我摇摇头,拍拍他,给他将垂到面前的发给梳到后方去:“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愧疚。他总觉得是自己的命格害了两名女子,否则为何这两名女子皆在嫁过来之后便无缘无故虚弱了下去?
便是我,也觉得自己似乎功力有些莫名的散了。欧玉书有些怕,他赶快找来叔父,给我开了好几副药,每日非逼我喝完药才算放过我。
欧玉书这日格外憔悴。他是一个重情的人,就算叔父多次告诉他要焚烧遗物,免得疫病传染,他仍然是留下了前妻的两件故物——两个香囊。
他摩挲着香囊,很是惆怅。我闻着香囊,总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是在哪儿闻到过呢?
没等我想出来,就听得欧玉书在一边说:“阿黄。”他郑重道,“你一定要保重。”
在这朔方城,大户人家之间常是盲婚哑嫁,但凡有点家财的人家,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在婚前从未见过我,可是一个月相处下来,他握着我的手,竟然这么用力,仿佛要刻进骨髓。
我想,这个重情重义的人,是经历过太多的离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