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离疏是被冻醒的。
风雪茫茫,淹没了巴山深处,将松杉全都冻结成冰,晶莹剔透。洞口的悬崖边上,一棵松树佶屈聱牙,长得狰狞艰难,有大半个身子皆探至悬崖之外。一根长长的冰锥挂在松枝尖上,要落未落。
啪嗒。
冰锥摇晃许久,终于还是掉了下来,落入了万丈深渊。
旁边的篝火小堆已经将尽,只剩下几颗零落的火星还在招摇。智离疏有些失神,一瞬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山洞口外忽而“哗啦啦”一声下了无数的雪。一名女子从山洞的顶部翻越而下,轻盈地落于洞口,一手拎着两只已死的兔子,一手握着一大把柴草:“醒了?”
智离疏厌恶地撇开视线:“我绝不吃你的东西。”
“爱吃不吃。”女子清嗤一声,将兔子扔给他:“剥了。”
“我说了我不吃!”
“谁说要给你吃了?这几日你昏迷得就像是一条狗,要没有我,你早就死了。天下皆知,烟紫阁的智掌门是一名大侠,想必大侠不是知恩不报之狂徒吧?”女子牙尖齿利,只可惜声音实在难听得紧,绝胜最差的砂纸刮过琉璃时之音,令人只听数言便头疼欲裂。
智离疏愤愤地看了女子许久,终于从地上捡起兔子,利用自己残存的内力,有一下没一下地收拾着。
女子也不在意,将那捆湿柴将将弄干,凑到只剩星星点点的火点边,不时扇动着手,直至火势重旺。
智离疏有数十年内力护体,虽在之前的大战中损失颇多,但到底还是有积累。即使是这样,身着棉衣的他仍是觉得寒气入骨,只有在旁边的火堆渐满之后才好些。而女子从头至尾只有一身极为轻薄的红衣,飘扬洒脱,却不见任何寒冷之色。
“我看你伤也差不多了,等会便走吧。”女子忽而出声。
“走?”
“走。”
“我为何要与你走?”智离疏忽而扬起兔子,朝着女子的眉心扔去。
女子表情未变,在飞驰的兔子只剩方寸时抬手接住:“这是我在山中能找到的最后食物。你要想活命,就得出去。”
“我更愿意拖着你在此处同归于尽。”智离疏冷笑。
“我?我一无用之人,在何处皆可活命。只是养尊处优的智大侠便不一定了。”女子将手中的兔子又扔了回去,正中智离疏的眉心,“更何况,你杀不了我。”
女子的眼神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一般。
智离疏自眉心处揭下兔子,不顾额头不断鼓胀的疼痛,愤恨许久,终于还是一口咬了下去。
兔肉很美。
“你真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