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拉着电灯,摆了张四方桌。
王大富请陈端公坐了上座,这位置只有上了年纪的长辈或者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坐,他得意地瞥了我一眼,不客气地坐下来。
我挨着他旁边落座,忽然发出惊叫,一下子跌了下来。
一条黑蛇窜出来,差点咬了我的胳膊。我定睛看去,哪儿有黑蛇?分明是陈端公的拐杖,难道是我刚才看眼花了。
“毛手毛脚,没个轻重,”这老头趁机奚落我一顿,说的人面皮发燥。有了这么一回事,王家人也有些轻视我,只顾着给陈端公敬酒夹菜。
农村人的桌上菜没啥花样,都是鸡鸭鱼肉,油水足的很。
我吃的没滋没味,到底是面嫩,没有这个老头混得人面熟,能够压得住场子。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
突然,陈端公打了个饱嗝,拿手擦擦嘴巴。
“时候到了。”
王大富让婆娘收拾了个屋子,让我去歇脚。陈端公挑衅地看了我一眼,我就不肯走了,要留下来帮忙。
王家人早就有了准备,堂屋里摆着一张台子,上头有五供,五谷,和五果。老头换了身行头,披着黑袍,拿着一柄木剑出来。
我心里好笑,骗人的场面倒是做的十足。
陈端公点燃了白蜡烛,神位上盖着一块红布,看不清拜的是哪路神仙。等到了十二点钟,按照他的说法,这是夜间阴气最重的时候,小孩儿的魂儿弱,跑不远,一叫就回来了。
他在香案前手舞足蹈地,嘴里哼哼唱唱地,念着谁都听不懂的经文。
王家人都很敬畏,只有我睁大眼睛,准备揪出这个老骗子的破绽。
“唔呀呀,魂兮归来,唔呀呀呀,王家小儿成龙何在,父母在,不远游,还不速速归来。”他拿起木剑,一下子把香灰挑的飞起来。
“敕。”
屋外刮起了一阵风,吓得我一跳,陈端公松了口气,说道:“好了,魂儿回来了。我这儿有符纸一道,你请去化为符水给他喝了,天亮就能醒。”
王大富激动地满脸通红,连连叫着神仙,恭敬地请过符纸。陈端公也不客气,竖起一根指头。
王大富婆娘立刻拿着一叠钞票过来。
我看的眼睛都直了,一张符纸能值四十来块钱?
陈端公得意地看着我,眼神充满了小人得志。我捏着拳头,正要说话,外头忽然又刮来一阵冷风,把大门呼啦撞开了。
香案砰的摔倒了,东西洒落了一地。
陈端公一个哆嗦,就跟踩了尾巴的老猫,狐疑地盯着四周看。
电灯闪烁两下,就熄了,屋子里陷入了黑暗。
我紧紧捂着嘴巴,眼珠瞪大,因为香灰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脚印。
一个接着一个,从门口走过来,靠近了香案。
“好家伙,本端公姓刘,在冥府也有些头面,是哪路阴人到了,给个颜面,他日我毕竟鸡鸭奉献,哎呦。”
他话音未落,冷风变得更加猛烈了。
陈端公叫了声大胆,把木剑丢了,拿着拐杖去打。
屋里忽然啪的响了下,这老头就跟中了风一样,倒在地上抽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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