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手子右手五根手指被猪草机切掉了,使不上力气,只能用手掌扶着竹杠。
他竹杠两头各挂着一编织袋小麦,压得背都驼了。
独手子喘息:“没事,挑了一辈子担,这又算个啥?听说宋书记为了借收割机,不但出钱出车救了新联一个被火烧的女人,还陪收割机师傅喝酒喝到吐旺子。为了咱们村,你可真是呕心沥血,咱们还能让你帮着干活,那还是人吗?”
其他村民也都是一脸感激,说是啊是啊,宋书记你这样为咱们着想的干部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就是新时代的焦裕录。你为咱们村操劳得身体都垮了,谁敢再给你添麻烦,那就是咱们的敌人,打不死他狗东西。
宋轻云气得哇哇叫:“谁说我喝酒喝吐血了,这不是黑人吗,给我站出来!”
众贫困户说,不管谁说的,反正书记你站旁边指挥就行了,这才是你的岗位。你亲自下地,那就不务正业,咱们不答应。
宋轻云正要解释说自己真没吐血,一颗热鸡蛋就塞他手里。
定睛看去,正是丁芳菲。
“宋书记,熬夜伤身体,听说你为了喝酒两天没吃饭,这样下午胃怎么受得了。我妈煮了鸡蛋,你多少吃一点。”
丁芳菲和陈新挑着箩筐,在后面走得飞快。
“谁说我两天没有吃饭。”宋轻云捏着鸡蛋哭笑不得,这事还真是越描越黑了:“陈新小丁,你家又不是贫困户,怎么跑来收麦子。我们村两委决定,收割机先给贫困户五保户收,你们可不能插队。”
丁芳菲说:“宋书记,我们是帮长青叔收的,他是贫困户。”
“陈长青呢?”
“长青叔身体不好,已经歇了。”
“这个懒汉,不是个东西。”宋轻云又要骂,队伍那头有个老头长声吆吆唱起来:“莲花落啊,落莲花……”
山民通讯靠吼,肺活量大,喜唱山歌。有人起头,其他人也跟着乱七八糟唱起来。
“天上起云云重云,地上起坟坟重坟,幺妹的床上人……”
宋轻云一听,不象话了,忙吼:“这里还有姑娘,不要乱唱。”
还好当时他厚着脸皮问姜书记要了款子给村里安了太阳能路灯,此刻正照得地上一片雪白,正合适村民连夜干活。
队伍飞快朝前移动,脚步轰隆,光影中,大家的脸也一明一暗,让宋轻云想起以前在中学美术课本上看过的伦勃朗的《夜巡》。
村里但凡有空地都已经铺上了竹席,农民把收获的麦子朝上面一倒,然后拿起一个宋轻云叫不出名字的农具就干起来。
那玩意儿是一根长竹竿,顶端装着一个木片子。使的时候用木片子把麦子推平,摊开,每过一两个小时就翻一下,免得麦子发热。
宋轻云掏出一把卷尺,量了量麦子的厚度,道:“四厘米,只能四厘米厚。”
又抓了一把刚打下的麦子搓了搓,发现挺干的,不禁有点怀疑柳书青所说的新麦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含水量是不是骗人。
众人都笑着调侃:“宋书记,咱们种了一辈子庄稼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尺子比厚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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